新店开业剪彩，李铃兰事先和山茶打过招呼，要去道喜。
山茶掐着点来到茶楼，李铃兰赶忙拿上车钥匙出发。
“再晚点儿就要堵车了……”李铃兰瞧了山茶一眼，掀开她帽子，“怎么也不打扮？”
“打扮什么呀。”山茶拿回帽子，别过脸去。天气这么热，汗湿的碎发都贴在额边，她不想让小姑问她去了哪儿。
“今天有那么多人来，”李铃兰顿了顿，“小飞总归是你哥哥了，你也该看看别的男孩……”
山茶戴上了耳机。
夜总会大门摆满祝贺的花篮，赵弘武在花团锦簇见显得意气风发。
李铃兰讲了“恭喜”之类的话，以眼神催促山茶问好。
山茶同他问好，余光扑捉到熟悉的身影，眉头轻拢。
赵弘武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招呼道：“小岚，过来。”
杨岚走过来，挽上他的手臂，待他介绍后，害羞地说：“你们好。”
李铃兰自如地笑了笑，“嫂子呀。”
赵弘武摆手，“兰姐客气了，叫她小岚吧。”
山茶诧异之色藏也藏不住，李铃兰说笑着带她往里面走。她回头看去，对上杨岚得意地笑。
山茶不知从何说起，原来杨岚所谓的男朋友就是赵弘武。
实在太荒唐了。
“小姑，你知道那女孩是谁吗？”
“我怎么不知道，见过嘛。”
“那是……”山茶话未出口，看见了候在大厅门口的唐季飞。
唐季飞挑眉示意，山茶快步走到他身边，“你也知道？”
他倾耳问：“什么？”
“杨岚啊！”
“刚知道，我吓了一跳。”
山茶一把拍他肩头，“你天天在会所都没发现？”
“我天天在外面忙得很，哪得空管三嫂是谁。”
山茶四下一扫，“那个绿毛怎么没跟着你？”
唐季飞低头，在她耳畔低语，“绿毛和光头在医院躺着。赵三要封口，留他们命都不错了。”
“怪不得他这么神气。”
唐季飞哼笑一声，“场子开到老大的地盘来了，怎么不神气。”
赵弘武近年愈发胡来，底下的弟兄自然没个规矩，仗势欺人。但他们也极其小心，不让人找到直接证据。
直到绿毛设计杨岚欠下赌债的事情曝光。
唐靳想借此打压赵弘武的野心，却不想赵弘武在关键时请出太太出面。事情一闹，最后仓皇收场。
赵弘武有了足够的时间毁灭证据，连带着将人也收服了。
明面上大家依旧客气，实际都在找机会出手。
山茶跟着唐季飞进了大厅，在位子上就座。人陆续到齐，大家举杯。
唐靳发话：“人都到齐了，难得我们一大家子聚在这儿，还是托了老三的福。”
赵弘武回敬：“不敢当。”
“看着老三一步步走到今天，实在感慨，容我多说两句。我们十来岁就认识了，过命的交情，那一辈子忘不了。”
赵弘武举杯，“老大，都在这杯酒里。”
碰杯之后，唐靳切好一只鲍鱼放到李铃兰的碗中。
其余人这才动筷，忽听李铃兰娇笑一声，“酒肉穿肠过，什么都留不下，你说是不是？”
无人敢应，唯有山茶打趣道：“小姑，你也学干爹作诗了。”
杨岚伏在赵弘武耳边说了句悄悄话，反被瞪了一眼，她不满地努嘴，抬手夹菜。
山茶转动台面，后知后觉似的，惊讶道：“三妈，不好意思啊。”
杨岚还不大会应付这种局面，受了言语上的刺激，且在众目睽睽下。她面子过不去，仗着是赵弘武名正言顺的女朋友，一下丢了筷子。
赵弘武把筷子塞回杨岚手里，转头陪笑：“小岚太年轻了，妹妹多担待啊。”
山茶点头，“是啰，小女朋友脾气大，三爷平时哄得累不累？”
唐季飞咳了一声，“山茶，你要吃什么我帮你。”
唐靳就听见了这话似的，欣慰地说：“这就对了，好好照顾你妹妹。”
杨岚很不是滋味儿，要赵弘武也给她夹菜。山茶偏生指着她要吃的菜，“那个。”
唐季飞一下就把菜转走了。
杨岚不由皱眉。
然而赵弘武同其他人推杯换盏，没空再理会她。
酒过三巡，杨岚拎着包包去了洗手间，山茶慢悠悠跟了过去。
“包是假的，满身水货，恐怕只有手机是真的，赵弘武连这点儿钱也不肯花。”
杨岚抬头，透过镜子看向山茶，“你什么意思？”
“你知道今天什么日子吗？”
“什么日子？”
“高考。”
杨岚冷笑，“用得着你说。”
“你不去考试，到这儿来伺候人——”
“谁伺候人了！”
“我说错了？难道你不用伺候你三爷睡觉，还是说他不行啊。”
“你！”杨岚怒目而视。
“我怎么？”山茶轻笑，“我怎么帮了你这么个不知好歹的东西。”
“没让你帮我！”
“所以你宁愿做三陪？”
“三陪怎么了，我看你小姑也好不到哪儿去！”杨岚说罢欲往外走。
山茶拉着她胳膊，将她推抵墙壁，居高临下地说：“继续骂啊。”
杨岚使劲推搡，“你骂我，我就不能骂你了？”
“你想过你家人吗？”
“我跟着三爷吃穿不愁，跟着他们有什么好处？你有什么资格质问我，还轮不到你管教我！”
杨岚使出全身力气，一把推开山茶，快步离开洗手间。
唐季飞出来寻人，不经意和杨岚肩撞肩。瞧见她眼睛泛红，他问：“没事吧？”
杨岚并不搭理，冷着脸进了大厅。
唐季飞隐约猜到发生了什么，来到洗手间，看见山茶靠在门边吸烟。
“你吵她了？”
山茶晙他一眼，“要为她打抱不平？”
“都在呢，别找事儿。”
“我就是有点儿……你懂吧？”
唐季飞给了山茶一个宽慰的眼神，“我知道你气不过，但她有她的选择，谁都管不了。”
山茶无言半晌，说：“哥，我们真是祸害。”
“就你？”唐季飞伸手捏她脸颊，祸害我就得了。”
山茶胡乱打开他的手，“吃错药了吧你。”
唐季飞有一会儿没说话，拿走她的烟吸了一口，“你小姑叫我介绍人给你认识。”
山茶默了默，“你知道我的。”
“山茶，你来真的？”
“不要告诉小姑吗？”
唐季飞轻呵，“我不掺和你们女人的事。”
唐季飞离开不久，山茶接到了叶钊的电话。他隐忍着怒气说：“我们谈谈。”
每次他主动找她，准没什么好事。
但她还是去了，每次都义无反顾地去了。
028
那天在叶钊家里，山茶就想到了安装空调。
那么小的房间，硬邦邦的床，还没有空调，如何将三伏天熬过去？
或许他习惯了，可她见不得他习惯。他省钱有别的用途，她就来给他花这个钱。
她不想要求他什么了，只想着他好。
可也想到他会生气，故意等着他生气。这样他就会再一次找她。
山茶没向谁说明，直接离开会所。她打车到他的社区，院子里路灯时好时坏，她抹黑进了楼道。
台阶上大门半敞，像是等待谁的到来。叶钊倚着门框，很有些冷漠。
山茶心跳很快，不知道是高兴还是害怕。她害怕无法承受的结果，停下了脚步。
叶钊眉间轻蹙，“上来。”
山茶只得继续走向他，走进昏暗的室内。
门在巨响下关拢，叶钊就在面前，夏夜的热气在逼仄的玄关横冲直撞，
山茶故作镇定：“怎么了？”
“社区服务，亏你想得出来。要送你光明正大的送，跟我玩什么角色扮演，当我傻子？”
山茶鼓起勇气抬头，对上他阴沉的目光，“你肯收吗？”
“多少钱？”
“不值钱。”
叶钊从钱夹里拿出一叠钞票，塞到她手上，“够了吗？”
山茶愣了愣神，忽地将钞票扬了出去。钞票洋洋洒落，铺了玄关一地。
屋子里静地可怖，手机铃声乍响，刺耳极了。
叶钊深深看了山茶一眼，背过身去接听。他放缓了语气，“到家了？”
电话那边传来女人的轻笑，“嗯。”
“有事？”叶钊问。
“没事，就想听听你的声音。”
“哦，今天谢谢你来接我。”
“说了多少回了，不要和我说谢字，再说你也请了我吃饭呐。那家店味道真是不错，下次再去吃吧……”
终是听不下去了，山茶夺走手机挂断电话，负气道：“骗子！”
叶钊双手抱臂，唇边噙着笑，“挂我电话，你得意了是不是？”
“不准我打电话，她就可以？你们什么关系，她为什么要去接你，去哪里接你？”
叶钊靠在门扉上，点燃一支烟，“江北机场，然后一起吃了宵夜。现在你知道了。”
电话铃声再度响起，无人理会。
“骗子，骗子！你还不肯承认，你明明就喜欢熟女！”
“她对我来说不算熟女。”
“你要是喜欢熟女，不如喜欢我小姑啊，好歹同进一家门。”
“你想我做你姑父？”
“有什么不可以，甚至可以——”
“说完了没有？”叶钊忽地将人摔在门框上。
痛觉好似消失了一般，山茶抵在冰冷的墙上，微微颤抖。
逼近的烟草味道里，有一股酒气。她睁大眼睛，却失焦了一般，什么也看不清，“你喝酒了？”
叶钊充耳不闻，嘴唇轻轻摩挲她的耳朵，“还说和我睡觉，这样就怕了？”
脑海里有根弦崩断了，山茶缓缓地偏过头去，撑着叶钊的肩膀，吻了上去。
叶钊反应过来，用力箍住了她的脸。
她艰难地出声，“空调、电话、接吻，那个最让你生气？”
“你这也算吻？”叶钊慢慢俯身，捏着她的下巴。
她故作邪恶样子，却掩盖不了长睫毛轻微颤动的那份天真。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