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呦呦刚松了一口气,顾尚嵘就掀开帘子冲了进来:“大夫,药买回来了,你一定要保住小莲和她的孩子。”
大夫说:“我会尽力。”
余呦呦这才发现自己床边就躺着何小莲。
她怔怔看向顾尚嵘,想起了落水前听到顾尚嵘焦急喊的那声“小莲。”
以及何小莲那句“我会让你认清现实”。
她想,她确实认清了。
何小莲和自己之间,顾尚嵘在乎的只有何小莲。
顾尚嵘这才发现余呦呦醒了,他神情掠过一丝尴尬,立即补充一句:“对了,大夫,我爱人和孩子没事吧?”
余呦呦猩红的眼看着他,在大夫说话之前先开口:“孩子……已经没了。”
第8章
“怎么会这样?”
顾尚嵘不敢置信的怔在了原地,脸上血色顿失。
余呦呦一脸麻木地没有说话。
良久,顾尚嵘才反应过来,坐在床边将余呦呦抱紧进怀里,哑声安慰道:“呦呦,别伤心,以后我们还会再有孩子的。”
余呦呦靠在他肩膀上,面无表情。
这时,另一张床上的何小莲也醒了过来,惊慌失措地喊:“救命……”
顾尚嵘就立刻松开余呦呦,去安慰何小莲。
几番安抚,何小莲终于‘冷静’下来。
等她知道余呦呦孩子没了后,立即落下泪来,连连道歉。
“余知青,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像我这样的人,让我死了就好了,何必救我,现在害得你的孩子没了,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赔罪才好……”
余呦呦冷冷看着她。
她们彼此心知肚明,落水是怎么一回事。
余呦呦目光移到顾尚嵘身上。
顾尚嵘却连看都没看她,正抢声安慰何小莲:“别说傻话,都是那个泼皮的错,我已经把他抓起来了,你之后再也不用面对他了。”
“尚嵘……”
两人含情脉脉的对视,旁若无人。
余呦呦闭上眼,躺回了床上,只当自己不存在。
第二天,顾尚嵘接余呦呦回到家。
一进门,余呦呦就看到自己上次抢回来的小被子再次挂在了隔壁晾晒。
顾尚嵘察觉到她的目光,神色有些不自然地解释:“我想着咱们……不是暂时用不上了嘛,不如给小莲用。”1
见余呦呦神色冰冷,他又补上一句:“你要是实在舍不得,我重新给小莲买一床……”
“不用了。”
余呦呦不想再听他说话,直接打断他进了屋。
回到房间,余呦呦抚摸着肚子,告诉孩子:“宝宝,你看,这个男人不配做你爸爸,从今以后,你就当你爸爸没了。”
余呦呦开始数着时间过日子。
等到还剩十天开学时,余呦呦立即悄悄去镇上把所有材料和档案都准备好,又买了三天后前往北京的火车票。
回到村,她就把这事告诉村长。
村长立即开始准备,并用广播通知全村,三天后有大喜事在村头开宴席。
广播通知的时候,余呦呦和顾尚嵘都在家。
顾尚嵘听了,有些为难地说:“呦呦,你一个人去吧,前些日子小莲遭了大罪,胎像不稳,我答应那天要陪她去镇上大医院做检查。”
“她现在连丈夫都没有了,只能依靠我了。”
余呦呦定定看着他。
何小莲的依靠是他,那自己的依靠呢?
她轻笑一声,淡定点头:“行,我也不用靠你。”
顾尚嵘一愣,回过神来却只看见余呦呦冷漠的背影,莫名心底像空了一块。
三天后。
一大早,顾尚嵘就带着何小莲去镇上了。
余呦呦目送顾尚嵘和何小莲离开后,就提着蛇皮袋装的被子和衣服,还有一沓书来到了村委办事处。
村长见她大包小包,委实一惊:“你这是不参加酒席就要走?”
余呦呦淡淡地说:“我想我还是在顾尚嵘回来之前走比较好。”
村长叹了一口气:“也是,我等会叫人赶驴车送你去火车站。”
沉默一瞬,余呦呦将提过来的练习册递给村长:“村长,这是我看过的书和习题册,从各个村抄来的,对知青考大学或许有帮助,就全拜托给您了。”
“好好好。”
村长连忙接过,放到桌子上,随后拿起桌上的大红花给余呦呦:“带上拍个照吧,你可是从我们村里出去的第一个大学生。”
为了这一刻,村长还特意从镇上请了照相馆的师傅来拍照。
“咔嚓”一声。
余呦呦留下了在龙岩村最后的身影。
……
中午,顾尚嵘匆匆赶回来。
车上,何小莲佯装担忧地开口:“尚嵘,今天早上余知青一句话都没跟我们说,她是不是又生咱们的气了。”
顾尚嵘沉默了一瞬,瞥了一眼放在后座的鸡蛋糕:“不会,我给她带了她最爱吃的鸡蛋糕,吃了就会开心。”
顾尚嵘也意识到了,自从失去孩子以后,余呦呦就开始对他爱答不理。
但他只是觉得她还没从失去孩子的阴霾中走出来。
所以这次去镇上,他特意买了余呦呦爱吃的鸡蛋糕。
何小莲眼底闪过一抹暗色,正想说话。
顾尚嵘忽然一刹车。
何小莲猛地一晃,却见顾尚嵘已经飞速熄火下车。
她诧异一转头,瞳孔就猛地一缩。
只见村口摆了十几桌酒席,而其上正挂着一张巨大横幅,上书:“热烈庆贺我村余呦呦同志考上清华大学!”
第9章
顾尚嵘穿过正喜气洋洋的吃着席面的知青和村民们,走到村长面前。
不可置信的问:“村长,这是怎么回事?”
村长看着他:“就是你看到的这回事,我们正在庆贺余知青考上清华大学。”
顾尚嵘还没反应过来,村长又拿出一封信。
“还有,这是她留给你的,你签一下吧。”
村长说着就将信展开。
四个娟秀的大字映入顾尚嵘眼帘——离婚申请!
顾尚嵘怔愣在原地,脑海里一片空白。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她们两之间,怎么就到要离婚的地步了?
“我去找她。”顾尚嵘将离婚报告收起来,就要回家。
村长拦住他:“不用追了,这个时候,余知青已经上火车了。”
顾尚嵘脚步一顿,脑袋一片空白。
村长目光炯炯盯着他:“这段时间,你和何小莲的风言风语,我也有所耳闻,反正你们离婚这事情,我是举双手赞成的,你还是签了吧。”
顾尚嵘紧皱着眉头反驳:“村长,您也说了是风言风语,我和小莲是清白的……”
村长挥手打断:“你不要跟我说这些。”
“清白,反正我是没见家里有老婆的男人不关心家里那口子,一心紧着别人的老婆。”
他瞥了一眼顾尚嵘身边的何小莲,冷哼一声:“也没见过哪个良家妇女明知道你有家有口,还不知避嫌,这放在以前,是要被浸猪笼的。”
何小莲泫然欲泣。
顾尚嵘垂在身侧的手攥紧了拳头,低着头不说话。5
不知道在村口站了多久,冷风呼呼的往他身上吹,几乎要将他冻得浑身发僵。
他才终于反应过来,往家的方向走去。
“尚嵘……”
连何小莲喊他,他也不曾搭理。
顾尚嵘跑回家,大门被从外锁着。
他心里的慌乱越来越大,拿钥匙打开门锁。
“吱!”
一推开门,一片寂静扑面而来。
房间被整理过了,原先摆放在柜子上的书都没了,柜子上干干净净。
炉子也没有使用过的痕迹。
顾尚嵘眉头狠狠一蹙,又来到卧房。
放衣服的柜子,空了。
当初顾尚嵘专为余呦呦打的梳妆台,此刻也干干净净,看不见一点余呦呦的痕迹。
仿佛这间屋子,自始至终余呦呦都没有住过。
这一刻,顾尚嵘才有一种真实的感觉。
余呦呦真的连只言片语都不曾留下,就离开了他。
顾尚嵘满心苦涩。
忽听外面一阵脚步声,他欣喜的扭头看去:“呦呦……”
可回头,看到的却是何小莲,他神色黯然:“是你。”
何小莲环顾四周,确定余呦呦真的离开了,有些得意,不过面上还是掩饰住了:“尚嵘,对不起,呦呦是不是生我的气了?都没和你打声招呼就走了,我可以去和她解释,她要怪就怪我。”
可顾尚嵘听了,却不像从前一样顺着她的话说下去。
“我想一个人静静。”
何小莲抿唇,眼底闪过一抹恼怒,最终没说什么,就走了。
走后,顾尚嵘立刻就给余呦呦写了一封信,问她为什么不跟她说一声就走,告诉她,他不会离婚,等两年后,最后再告诉她,自己会调回北京去找她。
等回信的日子里,顾尚嵘按部就班的生活,等过了半月,就每天去邮局一趟。
期待得到回信,可得到的答案都是:“没有回信。”
顾尚嵘每次都失望而归。
这天,顾尚嵘失望回家,路过菜地,却见到何小莲和几个村妇在一起。
她要去摘菜,却被一把推开,推开她的人还笑嘻嘻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