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作以前,她绝不会想到自己去酒吧应聘。
但现在,姜愿只顿了半秒,便重新挂上讨好的笑:“我学得很快,只要您给我一个机会……”
哪怕是清洁工,她也愿意做。
什么尊严,什么骄傲,能换来钱接回儿子吗?
生不如死的三年,只教会了她一件事——
她的贱命不值钱。
“学什么?客人看到你这张脸,只会扫兴!”
倏然,经理神色一变,看向姜愿身后,堆起笑容:“时总,谢律,合同还没定下来呢?”
下一刻,熟悉又冰冷的声音响起:“还有些细节条款要敲定。”
姜愿呼吸一滞,寒意爬上脊背,脑海中回想起谢临舟留给她的最后一句话。
“监狱里的那些人会好好‘照顾’你的,尤其是你的手。”
她浑身发冷,飞速垂下头,生怕谢临舟认出自己。
转身的刹那,却被一把拉住手腕。
冬日的阳光从窗户透进来,照在谢临舟身上,给清冷禁欲的谢临舟添了几分柔光。
可他说出的话却没有丝毫感情。
“姜愿,你怎么这么下贱,刚出狱就迫不及待来当陪酒女。”
第二章
姜愿的心停跳一瞬,僵硬地抬起头。
冰冷的眼神仿若一条毒蛇缠住了脖颈,让姜愿本就苍白的脸色更加没有血色,只剩手腕渐渐泛红。
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从喉咙挤出一句解释。
“招聘信息上没写工作内容,我只想尽快攒够钱……”
后半句话,被卡在了喉咙里。
有什么好解释的呢?若是三年前他信她,她也不会如此凄惨。
谢临舟金丝眼镜后的眸子更冷了。
“别把拜金说得那么好听。”
想到百万的领养条件,姜愿闭了闭眼,狠心顺着他的话说:“对,我拜金。”
他长腿一迈,在大堂的沙发坐下,墨色的眸子看不出情绪。
“磕一个头,我就按照《治安法》给你赔偿医药费五千。”
五千!
姜愿看着掏出的银行卡,深吸一口气,“扑通”一声跪下。
脊梁却好似被钉住了似的,凝在原地久久未动。
谁也没注意到,她掌心已经被掐出四个鲜红的指印。
“到底磕不磕?”
就在谢临舟不耐要走的刹那,姜愿动了。
咚、咚……
每磕一个头,观望的人就更多一分。
不知是谁喊了声:“这不是姜家的大小姐姜愿吗?”
无数视线刺来,更有甚者打开手机直播,贴在姜愿脸上。
“姜愿,你不是说你的脊梁只会在弹钢琴谢幕的时候弯下吗?”
“什么弹钢琴,她现在就是个杀人犯!”
耳边相机的声音响起,刺穿胸膛。
她以为三年的牢狱早已把自尊磨没,可垂下头颅的那一刻,眼眶酸得胀痛。
扬扬已经在福利院等了三年了,你还要让他等多久?
你怎么好意思哭?
你该庆幸谢临舟愿意花钱买你的磕头,否则凭你一个坐过牢的女人,什么时候才能攒够钱!
不知磕了多少个,倏然,一滴猩红的液体砸在地上。
鲜血从额头滑过,成了她苍白脸上的唯一颜色。
“喂,别磕了,给我脱,脱一件我给你十万!”
“你真是饿疯了,这骷髅身材也看得下去?”
谢临舟蹙眉:“够了。”
此话一出,周围的人霎时安静了下来。
姜愿摇摇欲坠,执拗地不肯起身:“我还能磕。”
“疯了,见过拜金的,没见过这么拜金的。”
一阵哄笑嘲讽中,助理将一个箱子提来。
“谢律,钱都在这里了。”
“咔嗒”一声,箱子被打开。
百元钞票被洒向空中,助理满眼鄙夷:“一共30万,请您收好。”
站起身的刹那,姜愿膝盖一软,重重摔在地上。
她一边跪着向前爬,一边捡起钞票,周围全是奚落嘲笑。
“都来看看!姜家没有大小姐,倒是多了一条狗!”
姜愿身子一僵,下意识抬眸望向谢临舟。
谢临舟薄唇轻启,冷冷吐出一句话:“30万给路边的狗都知道冲我摇尾巴,姜愿,你能干什么?”
霎那间,下唇都被咬破了。
她紧紧攥着手中的钞票,冲谢临舟又磕了一个头:“多谢谢律施舍。”
话落,翻涌的的泪水夺眶而出,砸在手背上。
姜愿不敢让人看到,飞快捡起剩余的钞票,踉跄着逃出会所。
自助存款机内,姜愿一边往里塞钱,一边泪如雨下。
半个小时后,阳光福利院。
宿舍的门半开着,孩子们已经睡了,姜愿一眼就见到躺在床上的小男孩。
越靠近,越发现孩子的虚弱,小小的眉头在睡梦中都皱着,连唇色都发白。
凝着这张仿佛跟自己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小脸,姜愿死死咬住唇才止住要溢出的哽咽,她伸手想握一握孩子的小手。
“扬扬……”
却发现那小手紧紧握着他们一家三口的照片,像是护着什么宝物。
触到谢扬手背的那刻,他忽然抓住了姜愿的手指:“妈妈,什么时候接我回家……”
第三章
姜愿的泪水再也止不住,决堤而出。
刚要回答,谢扬松开手,均匀的呼吸洒在她的手背上。
原来刚刚只是他睡梦中的呓语。
院长叹了口气,把姜愿拉到门外:“扬扬很想你,你确定不见他一面吗?”
姜愿擦去泪水,哽咽得说不出话,只能摇头将银行卡塞到院长手中。
她不想让扬扬看到自己的母亲这么狼狈。
院长欲言又止,终是开口:“姜愿,这钱你还是自己留着吧。”
姜愿身子一僵,泪水凝在脸上,疑惑望向院长。
院长狠狠心,如实相告:“扬扬被查出了遗传性白血病,你最好也去医院看看。”
姜愿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出福利院,又是怎么一步步来到医院的。
等待检查结果的两个小时,比她在监狱的三年还要漫长。
“家属呢?”
姜愿摇摇头:“我没有家属。”
医生眸底闪过一丝诧异,随后开口:“没有遗传病,倒是营养不良,伤口也反复感染,我给你开点维生素。”
不是她,难道是谢临舟?
苦涩肆意蔓延,随即化成一抹自嘲的笑。
姜愿,你现在自身难保,怎么还有闲心去担心谢临舟?
他只把你当条狗,你见过人和狗在一起吗?
“不用了。”
多花一分钱,扬扬就更远离她一分。
她拿出谢扬的检查单:“请帮我开一份骨髓配型检查,看看能配得上吗。”
医生接过检查单一看,眉头深深蹙起:“我记得这个孩子,骨髓库有合适的骨髓源。”
姜愿倏然睁大了眼,还没来得高兴,便听医生叹气道:
“可惜没有家属,也没有50万的手术费,生生耽误了。”
走出就诊室,姜愿的耳畔还回荡着这句话。
心脏阵阵刺痛,后悔像海啸一般涌来。
后悔在谢临舟面前少磕了几个头,后悔那没用的自尊救不了扬扬。
心痛之间,姜愿没来得及看清前面,便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