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面色苍白如雪，嘴唇也干裂得不像话。
“招娣，你说什么？”
“我说，你的‘后悔’影响到我的生活了。如果你想赎罪，不应该先把肾还给我吗？”
何招娣的本意只为让他知难而退。
可没想到他摇摇晃晃的站起来，从口袋拿出一把匕首。
当着何招娣的面，毫不犹豫地向自己的心口扎去！
“噗呲！”
刀尖没进血肉的声音。
紧接着，温热的鲜血决堤般疯狂涌出。
梁旭向后倒去时，只听见何招娣焦急的声音。
“你疯了吗？梁旭！”
意识迷蒙前，梁旭感受到自己的心口被何招娣温暖的掌心按住。
他也听见何招娣的声嘶力竭。
“梁旭，我告诉你，就算你现在死在我面前，我也绝不原谅！”
第24章
医院。
梁旭被送进急救室。
何母听说后匆匆赶来。
“宝贝女儿，你没事吧？”
何母把满身是血的何招娣拉到自己面前左看右看。
“我没事，这都是梁旭的血。”
何招娣不着痕迹地避开何母的手，微微蹙眉：“您刚刚叫我什么？”
“对不起。”何母自知失言，脱口而出。
何招娣坐到一旁的长椅上，沉默不语。
何母不停的围上来嘘寒问暖，让她感到十分厌烦。
在知道梁旭平安后，就匆忙离开了医院。
这声宝贝如果是早几年的何招娣听到，肯定高兴得不得了。
可从前的何招娣早就已经死了。
后面，何招娣连续三天足不出户。
这三天她都在不停的画画。
痛苦、悲伤、愤怒……太多阴郁的情绪被何招娣宣泄在白色的画纸上。
“招娣，你在中国还好吗？我晒了橙子和西柚，已经打包好让华钦给你寄过去，听说京城很干燥，你要记得时不时泡茶喝润润喉，我在格林纳达为你祈祷。”
一片黑暗中，只有手机荧幕发出微弱的光芒。
是房东玛丽发来的语音，何招娣蜷缩在地板上听了一遍又一遍。
“妈妈。”
何招娣无意识地呢喃。
诚然，她对‘母亲’这个词的所有感悟都源自于这个远在格林纳达的中年女人。
想念玛丽充斥着洋甘菊香气的掌心，想念酸到掉牙的茄汁鳕鱼，想念被阳光晒得干巴巴但依旧五颜六色的各种果干……
“叮咚。”门铃被按响。
何招娣爬起来，披着厚厚的毛毯去开门。
是素未谋面的律师和熟悉的助理。
“你们是一起的吗？”何招娣蹙眉。
拎着箱子的助理摇头：“不是，这位是何夫人的律师，而我是奉梁少的命令来的。”
好像不解决就不会死心。
何招娣这次没把两个人拒之门外。
“有什么事，请快点说。”
何招娣盘腿坐在沙发上，神情冷淡。
“这是原本属于何夫人和何昊少爷的何氏集团45.7%的股权赠予书，还有现金支票，以及西单上国阙、首创天禧、万柳书院三套房子的过户证明以及房产证。”
律师有条不紊地拿出一沓厚厚的文件：“何夫人和何昊少爷让我转达，他们知道这些东西对您来说都算不了什么，但这是他们的补偿，您收下与否，都已经是您的了。”
何夫人就算了，竟然何昊也把股份相让？
何招娣有些意外。
清了清嗓子，助理同样拿出厚厚一沓文件。
“何小姐，这是梁氏集团的所有产业……”
还没等助理说完，何招娣便蹙着眉打断：“什么意思？你们司三小姐也甩手不干了？”
“哈哈！这个……”助理有些不知道怎么回答。
这时，梁旭虚弱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我只是想向你道歉……”
助理和何家律师都十分有眼力见地暂时离开。
梁旭强忍着胸口的痛楚慢慢走近。
“我把我所有的资产都交到你手上，现在的我身无分文，我们之间，我不再是那个上位者，不再会俯视你，招娣，我只是想给你，伤害我的权利和底气。”
何招娣一眨不眨地望着这个面色苍白、不请自来的男人。
忽然弯了一下唇：“梁旭，伤害你就能当那七年不存在吗？还是能抹掉我们之间伤痕累累的一切？你是不是太天真了？”
说出这些话，她感到畅快的同时又感觉到心口酸痛。
这何尝不是一种自揭伤疤？
可是何招娣的话音刚落，只听“扑通。”一声。
何招娣疑惑地看去。
梁旭竟然朝自己直直跪了下来！
第25章
“对不起，招娣。”
梁旭放下所有尊严和骄傲，膝行到何招娣身边。
他想要握住她的手，但又克制地放下。
“招娣，我知道我做什么都无法挽回那些对你的伤害，我只是想对等，想让你这些年的委屈、痛苦、悲伤都有个出口……”
“你们只是想要你们自己的心里好受一些而已，我凭什么给你们这样的机会？我一生都不会和你们和解，我要你们永远活在痛苦中！”
何招娣抓到手边的烟灰缸狠狠向梁旭砸过去。
只听梁旭闷哼一声，砸到了他的肩膀。
然而，梁旭依旧红着眼，直起身体把何招娣抱住。
“招娣，没事的，你不原谅、不和解都没事的，伤害我们也没事的。”
相拥的一瞬间，何招娣怔住了。
这是一个非常别扭的拥抱。
梁旭好似也意识到这一点。
短短一瞬，一触即分。
被烟灰缸砸到的肩膀和旧伤未愈的心口都隐隐作痛，但梁旭还是抿着唇、垂着眼。
“对不起，是我的错，我……有些情难自禁。”
明显示弱的声音把何招娣从回忆里拉出来。
刚刚的一瞬间，她竟然想到16年前的梁旭。
那时的梁旭是最好的梁旭，而现在的何招娣是最好的何招娣。
最好的他们之间，竟然隔着爱恨交织、吞声忍泪的十六年。
“梁少竟然会对我这样的人情难自禁？”
何招娣嘲讽一笑，眼神冰冷：“现在不觉得我倒尽胃口了吗？”
听到这话，梁旭脸色一白。
伤人的话一旦说出去就像泼出去的水一般，无法收回。
何招娣想起那段如炼狱般的记忆，想起阴森昏暗的止姑村柴房。
“滚！”她指着门口，厉声：“我不要看见你，你只会让我痛苦，只会让我想起那个晚上，想起那生不如死的七年！”
“招娣，你听我说，那一夜我没有亲何宝珠，真的没有亲她。”
可这个答案不重要了。
十六年前从她再次被送到止姑村开始，他们之间就已经是死局。
“对不起，招娣，对不起……”梁旭一遍遍重复这三个字。
这三个字苍白而廉价。
可是除了这三个字，梁旭又能说什么呢？
“啪！”
一记耳光重重甩在梁旭脸上。
他静静承受着。
“我有很多次都快要死掉了，我以为出来后你会有一点点，哪怕是一点点，心疼也好、怜悯也好，我不求你查清楚所谓真相，我只想要你不要像何家人那样对我。”
何招娣苦笑：“可是你没有。”
听到这句话，梁旭好似被一盆凉水兜头泼下。
无论是身体还是心，都彻底冷了下来。
原来何招娣对自己有过这么多希冀。
可是自己都做了些什么呢？
“梁旭，算我求求你，你放过我吧。”
何招娣看着梁旭，那样脆弱，那样无助。
想到刚才她的痛苦，梁旭点点头，艰难地说出那个字。
“好。”
他答应了。
离开之前，梁旭深深地看了何招娣好久。
久到好像是要借此把她的眉眼刻进心里。
招娣。
如果我的出现只能让你痛苦，那么我愿意在你的世界消失。
第26章
隔天。
门铃一直响个不停，何招娣还以为是梁旭。
打开门刚想嘲讽他的言而无信，没想到却是提着两大袋礼物、满脸不好意思的何昊。
何昊带招娣来到了何宝珠所在的精神病院。
“妹妹，你走后没多久，何宝珠就被阿旭送进了监狱，但后来她不仅自残，还几次弄伤别人，所以阿旭就把她送进了这里。”
何昊观察着何招娣的神色，小心翼翼地说。
“嗯，所以你带我来看她的目的是？”
何招娣有些不解。
“我只是想让你知道坏人都得到惩罚了，你不要为难自己。”
何招娣一怔。
“为什么你们都觉得我没有放下，一直都在和自己过不去呢？”
真心实意的疑惑。
何昊连连摆手：“我不是那个意思！妹妹你不要误会，我……我……”
“我”了个半天都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
何招娣淡淡一笑：“没事，她在哪里，我去看看吧。”
“好。”脸红脖子粗的何昊迅速点头。
隔着透明的玻璃窗，何招娣见到了被束缚在椅子上的何宝珠。
“编号4108情绪十分不稳定，很容易伤人，我们也是实在没有办法才这样的。”
随行护士解释道。
曾经的何三小姐，现在只是一串冰冷无情的序号。
和何招娣的那七年多么相似。
“她身上那些伤多数是自己弄出来的，还有些是我们给她喂药或者打针，她不配合的‘惩罚’，何夫人和梁少都说了磕磕碰碰在所难免，只要活着就好。”
见何招娣久久望着何宝珠手臂上的伤痕，护士有些心虚。
“妹妹，我只希望你知道这些之后可以睡个好觉，再也没有人会伤害你了。”
何昊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