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刚进门陆雪清转身就要走，边走边跟宋助理沟通今日的安排。
听上去她今天很忙，莫非是专门回来给他送玉佩。
怔愣一会，唐风眠摇摇头，将不切实际的想法抛出脑海。
他跑回房去拿一份文件，当陆雪清即将出门时，拦住了她。
“你可以帮我签了吗？”
陆雪清忙着讲电话，看都没看，以为是普通的账单，大笔一挥签了。
唐风眠平静地看着她离去，解除收养关系协议书签完了，他可以去注销身份了。
终于办完了这一切，唐风眠如释重负地躺在床上。
接下来是他的硕士毕业答辩。
当年，他选择去学建筑设计，正好陆雪清的公司有这方面的业务，便给他提供了无数的实践机会。
他的毕业论文就是她公司的项目，设计一个游乐场。
本来是想当成结婚礼物送给陆雪清，唐风眠特意将游乐场设计成爱情主题。
就算不能结婚，他多年的学业也要有始有终，临死前，他想要拿到硕士证书。
他导师是陆雪清的朋友，导师想邀请她去当评委，她拒绝了。
唐风眠有些遗憾，就算不能结婚，他也想给她展示成果。
为了准备答辩，前一天他只睡了两个小时。
运气不好，他排在最后一名。
站了一上午，身上的伤还没痊愈，唐风眠险些晕倒。
他强撑着上台，讲完了PPT。
突然，跟唐风眠有过节的师弟，从坐席上站起，指着他，“你抄袭！”
师弟冲到讲台，操控电脑去放一段视频。
昨晚的竞标直播里，沈怀逸公布了一模一样的设计方案，比唐风眠答辩时讲得更完整、更详细。
当他说完最后一个字后，陆雪清当场宣布将游乐场的项目承包给他。
嗡地一声！唐风眠脑袋炸开了，那些都是他熬了无数个日夜，替陆雪清做的设计，由于只是硕士答辩，为了控制时间，他仅仅选出一小部分。
师弟粗暴地将唐风眠推倒在地，“你不仅走后门读硕士，还靠抄袭来毕业。”
一石激起千层浪，他的话引起了众人的怀疑。
唐风眠求助地看向导师，他却冷冷地回答。
“不靠自己靠女人，是走不远的。”
导师的话，不仅证明了他抄袭，还暗戳戳地指出他的努力全都靠上位。
导师不喜欢他，更喜欢师弟。
众人的辱骂如潮水般涌入唐风眠的耳朵，轻视和鄙夷刺痛了他的眼，唾弃的口水几乎要将他淹没。
在这震耳欲聋的喧嚣中，唐风眠疲惫的身体终于力竭，晕了过去，却没有一个人上前扶他。
失去意识前，恶毒的话传入他的耳朵。
“狡辩不了，开始装晕了。”
再次睁眼，唐风眠在医务室。
第8章
不知为何，校园对他态度很差。
颤颤巍巍地走后，唐风眠听到背后传来的声音。
“还校草呢？原来是靠睡出来的，亏我以前还用他当榜样来教孩子。”
捕风捉影的谣言如洪水般席卷，在整个校园掀起惊涛骇浪。
唐风眠跌落神坛后，连陌生人都要来踩一脚，即便他们根本就不知道情况。
“以前总是看他上豪车，还以为是家里人，原来是上了富婆的车。”
“他是个孤儿，哪有什么家人？”
在一道道恶意的视线中，唐风眠低着头往校外走，他要去公司找陆雪清问清楚。
突然，不知道谁扔的水瓶子将他砸到在地，后背刚刚愈合的伤口又裂开了，血染红了他的衣服。
唐风眠不顾疼痛，从地上爬起来拦了一辆车。
司机从后视镜不断打量他，神色古怪，唉声叹气。
他不明所以，只当司机心情不好。
快到目的地时，司机苦口婆心说道：
“小伙子年纪轻轻，不能仗着长得帅气就误入歧途啊！”
唐风眠愣住了，直到下车后，在陆氏集团的玻璃墙中看到自己狼狈的模样，他才反应过来。
身上湿透了，还带血，头发凌乱。
唐风眠苦笑，难怪司机会误会。
他直奔总裁办公室，却没见到陆雪清的人。
宋助理为难地看着他，“陆总在开会，十分钟后是茶歇。”
别说十分钟，现在的唐风眠连一分钟都等不得。
他不顾宋助理的阻拦，闯入会议室，径直走向陆雪清，不顾众人在场，直截了当地问。
“你为什么把我的设计方案给沈怀逸？”
众人屏气凝神，大气不敢喘。
陆雪清将唐风眠拽回办公室，重重摔上门。
“我是不是给你惯坏了？闹也要分场合，你懂不懂事？”
如果是过去，唐风眠肯定不会当众下她面子。
“怀逸刚接手公司，他需要项目来站稳脚跟，你就让给他一次又如何？你还年轻，将来我给你更好的资源。”
说完，她不再理他，继续回到会议室。
唐风眠的双手握成拳头，他要死了，没有以后了。
孤独地站在这间办公室里，从前熟悉的一切，越看越陌生。
渐渐地，唐风眠看不清了，泪模糊了他的双眼。
可是，却模糊不了他心中的痛。
唐风眠颤抖地拔出去一个电话，声音哽咽。
“导员老师好，请您帮我办一下退学。”
五分钟后，陆雪清踢开门。
“三年前，我好不容易帮你争取来的名额，你说退学就退学，你闹给谁看呢？”
盯着她因暴怒而扭曲的脸，唐风眠嘴角咧开一丝惨笑，声音破碎。
“我的名声被你钉在抄袭的耻辱柱上，你要我怎么去面对？”
听完他的话后，陆雪清冷哼一声，不以为意。
“那你延毕呀，等半年后风声过了，我再重新给你一个项目，有我给你撑腰，你怕什么？”
唐风眠声音颤抖，倔强地微微仰头，不让泪水再次落下。
“你知道他们怎么议论我的吗？他们还说我是靠富婆上位……”
他们骂得远比这难听，难听到他说不出口。
陆雪清轻笑一声，“就因为这个，他们说的不对吗？你不靠我吗？”
唐风眠僵在原地，嘴唇颤抖，半晌说不出一个字。
“当年你选择学什么都无所谓，我都能提供资源和平台，就算你不想深造，我都能养你一辈子，多大点事，你别较真了。”
唐风眠不可置信地看向陆雪清，声音沙哑。
“小事？”
见到他气得发抖，像以前一样，陆雪清踮起脚，想摸他的头去哄他，唐风眠却退后一步躲开了。
“陆总，欠你的，我会还，谢谢你多年的养育之恩。”
陆雪清以为他提的是还钱，眼中愠色渐浓。
“钱不用还了，跟了我五年，还为我伤了腿，就当是给你的补偿了。”
唐风眠胸口剧烈起伏，眼中满是悲伤和绝望。
在她们的圈子里，对待情人才会说“跟”。
陆雪清曾经很鄙夷这种做法，如今，她竟然用在他身上。
认识十五年，唐风眠今天好像才第一次看清她。
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出总裁办公室的。
走到楼梯口时，陆雪清最后一句话一直回荡在他耳边。
第9章
“至于你欠的命，永远都还不起。”
不小心摔下楼梯，唐风眠痛得窒息，可他却面带微笑。
很快，他就要以死谢罪了，他会用命去还的。
唐风眠的腿又受伤了，他哭了一夜。
盯着眼睛红肿，面容憔悴的脸，他摸着镜子。
“这是我最后一次为她流泪，以后再也不会了。”
唐风眠从床底拿出珍藏多年的箱子，烧掉了1999封情书。
泛黄的纸张在火焰中化为灰烬，火光照映在他面无表情的脸上，将他惨白的脸，平添几分暖色。
当年，唐风眠和陆雪清约定写到第2000封情书时就结婚，他一步步走向桌前，拿出专属信封，写下最后一封信，不过，不是情书，而是绝笔信。
【陆雪清，姐姐，我欠陆知行的命债，两清了。】
随后，唐风眠将签好名的解除收养关系协议书，和癌症诊断书一起，装到这个信封里。
做完这一切后，他如释重负地躺在床上，终于要结束了。
唐风眠倒数着日子，转眼间到了离开的前一天。
那天，陆雪清宣布了订婚日期，他拨电话过去祝贺。
是沈怀逸接的。
骄纵的男声拖着慵懒的尾音，听起来暧昧十足。
“你姐姐去换衣服了，我们马上要洗玫瑰浴，你有什么事？”
“她多久换完，我等她。”
沈怀逸嗤笑一声。
“唐风眠，她都要结婚了，你还来纠缠，要不要脸？你欠陆知行的命债，这辈子都还不清。跟了雪清五年你都没能爬进陆家的门，以后更别想！”
没想到陆雪清连这等隐秘的事情都跟沈怀逸说，为什么她就连最后一丝体面都不给他留？
唐风眠仰头望天，强行让泪水流回眼眶，他答应过自己不能再为她哭。
颤抖着给陆雪清发完最后一条消息后，他将手机随手扔到窗外。
【祝你订婚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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