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哽咽着说道:“兄长,你抱抱我吧。”
江入年的眼眶也蓦地酸了。
这话,他已经数年未曾听过。
自五岁时茗被他捡到带回谷里开始,两人几乎形影不离。
从她第一次拿剑练武,甚至第一次癸水…
太多太多,他参与了她太多人生的第一次。
直到后来,有了男女大防的意识,才渐渐远了。
可八年前,却也是他与时茗的第一次长别。
当时楚霁刚来谷里,时茗展现对他出了别样的热情。
师傅好心提醒,江入年却没放在心上。
那时的他说:“小孩子的新鲜感就是这样,来得快去得也快。”
分明自己也只比时茗大三岁,说起话来却老气横秋的。
师傅却一眼看透他在逞强,将话说得别有深意。
“你这时不在意,将来定有你后悔的时候。”
后悔,是啊,江入年的确后悔了。
从时茗与楚霁二人越走越近之时,他便后悔了。
绝云谷中,弟子年满十八便要出谷历练一番,以此懂得人世道理。
时茗武功出色,十六岁便能破例出谷。
江入年乃首席子弟,次次出谷的历练便为谷中人保驾护航。
可那次,时茗未来找他。
他也没去问为什么。
毕竟在出谷那日,他看见她身旁的楚霁便知道了答案。
可能也是年少心性,时茗不来找自己,他纵使后悔,也不去找她。
直至历练时,时茗与楚霁与大队伍失散,再回来,两人都变了一副模样。
历练的本意的确是叫人懂得世间疾苦与危险。
时茗却将人世道理懂得太过了。
之后,时茗望向楚霁的目光中带着明显的爱意,还说,自己要同他一块出谷。
口口声声都是人间正道。
这时,江入年彻底后悔了,却早已无济于事。
他只能安慰自己,从小跟着自己一块跑的妹妹总要长大,总有自己的路要走。
可却她对自己和江入年变得生疏,没有任何察觉一般。
走之前甚至还笑着来找他,无丝毫不舍。
那时,江入年才知道,原来自己对时茗的感情,同时茗对自己的感情,不是同一种。
可他还是按捺下了将她打晕、留下来的心思。
随后,他在与时茗长久的离别中,每时每刻都在加深着对她的思念与爱。
江入年也想,如果当时的自己没有那般多的顾忌与踌躇。
时茗会不会就能同楚霁那小子隔得远远的?
师傅常常看着他,惋惜道:“如果没谷中这些事的担子压着你,你恐怕早就去找她了吧。”
幸好,她回来了。
…
泪眼迷蒙间,时茗听见江入年的一声叹息。
“你明知我见不了你流泪…”
他再也无法克制住自己,紧紧地抱住了时茗。
“阿茗,你也想念兄长的,是吗?”
时茗流着泪,对身前男人的失控毫无察觉。
她垂眼喃喃道:“想兄长,想师傅,想谷里的一切,做梦都想…也太想离开他了…”
江入年知道她口中的“他”是谁。
如被一盆冷水浇下,江入年陡然冷静下来。
于时茗而言,自己也只是亲人而已。
他想起数年前自己面对她时,泛起复杂心绪的罪恶感。
已经等了这么多年,他告诫自己一定要慢慢来,不能将好不容易回来的时茗又吓跑了。
江入年深吸一口气,将眸中的情绪掩下。
他仍拥着时茗,轻轻说道:“你往后便在谷中,好好休养,兄长在呢,没人再能欺负你了。”
这话好像补全了缺失的那八年的依靠一般。
时茗靠在江入年的肩头,眼泪流得更加汹涌。
小时候在谷里受了同窗欺负,她便是哭着找兄长告状。
流了好一会眼泪,时茗像是终于把这些年的委屈给哭尽了。
时茗终于缓过来,从兄长怀里出来了。
“兄长,云觉如何了?”
江入年长眉一挑:“云觉?那个把你带回来的人吗?”
时茗点头。
江入年轻嗤一声,眉眼间有些不耐。
“你也是真会看人,若不是那云觉蠢笨,未能给你及时解开假死药,你也不必在床上昏睡这小半月。”
时茗见江入年这冷脸啰唆的模样,有些好笑。
她没反驳,只说道。
“我想带云觉见见师傅,他也是无家可归的可怜人,有了他老人家照应,以后便能在谷里安心住下来了。”
面前的江入年却换了副神色。
时茗在他惆怅又哀伤的眼神里,生出了一些不好的预感来。
下一秒,她便听见江入年说。
“师傅已经过世了,墓就在云绝山的山头。”
时茗只感觉眼前一阵天旋地转,刚停住的眼泪又开始往外冒。
“怎、怎么会,我走时,师傅身子还硬朗…”
江入年看着她,无奈又哀伤:“师傅那时,也已是年过七旬的老人了…”
“兄长…”时茗揪住江入年胸前的衣襟,缓了好半天。
与师傅在一块的嬉笑怒骂仿佛近在眼前似的,一晃也过了八年。
也过了她的生死。
她总觉得,那样健朗乐观的老人,应当要比自己命长。
可重活一世,她还是与师傅错过了。
时茗细细地抽泣着,问道:“师傅走时,可有说什么?”
江入年沉默着,替她擦着新一轮的眼泪。
等她情绪平复了些才说。
“师傅他老人家并不放心你,反复嘱托我往后若是你回来,一定要照顾好你。”
“他还给你留了封信。”
师傅的事情,早说晚说,于她而言都是一种打击。
江入年本想等她身体好些了再同她说谷里发生的一切。
可她问起,他也不好骗她,只能如实相告。
时茗埋入江入年的怀中,蹭着他柔软的衣料。
“兄长,我想去看看师傅…”
…
时茗换着衣服,感觉浑身都没力气。
睡了那样久,再加上假死药那些副作用,江入年说,能只睡半月都是奇迹了。
想起兄长的语气,时茗笑了一下,又很快愁眉苦脸下去。
她穿好衣服,出了房门,却一头撞在了江入年的身上。
他眉头也没皱,只是垂着薄薄的眼皮看她。
眸光微闪,堪称温柔,说出的话却不大动听。
“别这样失魂落魄的,师傅也不爱看到你这样。”
时茗下意识抹了把眼睛,点点头。
两人一同上了云绝山。
纵使已至盛夏,山上的气温仍然寒凉。
时茗气喘吁吁地跟在江入年身后,忍不住抬眼看他。
八年过去,兄长的眉目与轮廓都更为硬朗成熟,身形也长成了一个可靠的男人模样。
一如楚霁在她眼前的变化。
时茗晃了晃头,楚霁,那个男人,自是不能与江入年比。
江入年像背后有眼睛,知道自己在看他一样,伸了只手过来。
时茗也是从善如流地搭上去,借他的力拽着自己走。
手心微凉,却叫时茗心安。
师傅墓前,时茗没有落泪。
她将江入年带来的酒洒下,轻声说道。
“回来的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