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平安不止一次跟沈非寒哀求,想去山上玩,却被沈非寒拒绝,说是不能玩物丧志。
可怜她的平安,到死都不知道被父亲带去打猎是什么滋味。
沈非寒的双标,越看越让人恶心。
冯秋婷进了里屋,正要关房门,却被一只大手堵住。
沈非寒罕见扔下了冯兰兰,竟然回来了。
却见男人献宝似的从兜里掏出一根雪白的羽毛,递上:“这是给平安带的小鸟羽毛,他不是喜欢吗?”
冯秋婷后退一步,唇角勾起讥讽:“真难得,你竟然还记得给平安带礼物,我以为你满心只有新儿子李思寒。”
沈非寒一哽。
下意识蹙眉,可瞥见冯秋婷眼里的空洞,心中却隐隐不安。
沈非寒只能把羽毛放在桌上,难得有耐心解释:“我这段时间出任务,听兰兰说,都二十多天了,你一直没把平安接回来。”
“我知道你生气我对平安严厉,但我也是为了他好,咱俩别扭闹了这么久,你气消了就去军区幼儿托教所把平安接回来吧,我也想他了。”
冯秋婷倒是也想平安真的好好活在军区幼儿托教……
她看了一眼床头的骨灰坛,眼中漫上凄苦。
没再看沈非寒,她自顾自踏进房门,关上门。
这一次,沈非寒没有阻拦她。
而很快,隔壁院子就传来李思寒的欢呼声:“谢谢爸爸给我猎的大白鸟!我要用大白鸟的羽毛做一把羽毛扇!”
冯秋婷瞥了一眼桌上的一根白羽毛,冷笑一声,抓起羽毛扔进了灶台。
回头瞥见桌上的结婚照——
她穿着整洁的蓝色工服,笑得温柔幸福,沈非寒穿着笔挺的绿色军装,嘴抿成一条线,仿佛是在上坟。
冯秋婷随手拿起剪刀,“咔嚓”一下,将结婚照剪成两半。
一刀两断,干净利落。
第6章
沈非寒一夜没回,冯秋婷却没有半点波澜。
她数着离开的日子,又昏沉过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冯秋婷刚做好早饭,沈非寒领着一包绿豆糕回来:“这是兰兰做的绿豆糕,让我带回来给你和平安吃的。”
“兰兰这也是在跟你示好,她昨天教育过思寒了,砸东西确实不对,你消消气?”
冯秋婷却没看糕点一眼。
沈非寒有些尴尬。
结婚四年,他很少受冯秋婷的冷脸,不擅长哄她。
甚至还自顾自说:“对了,战友回来让我给平安带了弹壳,说是之前答应给平安带的礼物,但思寒喜欢,我就给他了。”
“要是平安问起来,你就劝他让一让,别闹……”
冯秋婷实在听不下去,站起身嘲讽打断:“你放心,平安已经死了,他永远不会和你闹了。”
话落,沈非寒黑了脸:“‘死’这种胡话,你到底要说多久?”
他扯开衣领扣子,看起来气得不轻:“你如果还是这样,我实在无法和你沟通,你要是还想过日子,就改一下你的态度。”
这种话沈非寒不止说过一次,每次警告完,冯秋婷就算有再大的委屈必然会吓得诚惶诚恐道歉。
但如今,冯秋婷只是淡漠答:“嗯,不想和你过日子了。”
沈非寒哽住,看起来像是都准备给台阶下了,却没想到冯秋婷这个态度。
冯秋婷面无表情收拾碗筷去灶台。
沈非寒憋了半响,只憋出一句:“兰兰家煤油灯用完了,我给她送些过去,今晚就不回来了。”
说完,他就把家里仅剩的煤油带走了。
冯秋依旧做着自己的事,等着时间。
快了,只剩6天,她就能带着儿子离开了。
日子是要过的。
不过她往后余生,再也不需要沈非寒。
最后几天,也最好和沈非寒不见面。
可谁知,她刚起这个想法,意外就来了。
半夜。
冯秋婷被一阵浓烟熏醒,四周已经燃起了浓浓大火。
冯秋婷抱紧骨灰坛就往外逃。
“呼——嘭!”
火焰窜得比人还高,不断有断裂的焦木砸下,浓烟呛喉又模糊视线,她只走了几步,手脚已经被烫得发抖。
“咳——咳咳!”
模糊间,她隐约见到沈非寒。
刚要冲过去,却看见一个身影冲出去抱住沈非寒:“非寒,你终于来救我了,你快带我和思寒出去,我好怕……”
是冯兰兰。
眼见沈非寒带着人就要走,生死之际,她下意识大喊:“沈非寒!
“我在这里!别走!”
男人没有回头。
“嘭!”
冯秋婷被着火的断木击中。
咬着牙,她忍着撕裂的疼,一手护着骨灰坛,一手拼尽力气推着断木,可就在快要推开时,头顶忽然传来声音——
“咔嚓!”
她抬头——
只见天花板上的横梁,冲着她的头径直砸下!
第7章
“嘭!”
剧痛之下,冯秋婷彻底陷入黑暗。
昏沉间,记忆陷入混乱,她好像见到了平安。
如果死后能见到平安,也好……
这样,他们母子就不孤单了。
昏暗中,冯秋婷好像又走了一遍自己糟糕的一生。
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从小到大,她从来没被喜欢过。
爸爸妈妈只会抱冯兰兰,只会给冯兰兰笑脸,给冯兰兰买好吃的,买洋娃娃。
而她呢,是讨债鬼,只能吃冯兰兰吃剩的东西,穿冯兰兰不要的衣服。
从前她以为是自己不够优秀,可后来,她考试考了第一,兴冲冲回家告诉爸妈,却被狠狠打了一顿。
她至今依旧记得冯母那刻薄的嘴脸——
“下贱东西,知道你姐姐没考好还故意炫耀什么?给我去门口跪着!今晚不准吃饭!”
从那时候起,她就对爸妈不抱期待。
后来嫁给了沈非寒,她也曾抱有期待。
她以为他是个军人,不会和冯家人一样偏心,可最后……
她被冷落了四年。
她失去了唯一的孩子。
……
但最后,冯秋婷还是在争吵中醒了过来。
“冯老师怀里抱了坛子,怎么都掰不开,要是再耽搁下去,她就没救了!”
“把坛子砸了!”
沈非寒的冷冽一句,如同惊雷彻底惊醒冯秋婷。
“谁要动我的平安!”
她警惕睁开眼,防贼般看向病床周围的人。
沈非寒见她醒了,终于松了口气,但随即就责怪:“命都没了也要护着这个坛子,坛子重要还是命重要?”
冯秋婷又累又疼,无意和他争辩,只说:“我很累,能出去让我休息一会儿吗?”
沈非寒抿紧了唇,但到底还是什么都没说,带着人都离开了病房。
冯秋婷伤的重,一直呆在卫生院修养,这一呆就是5天。
明天,就是她离开漠河的日子。
从前学校的同事知道她要走,都在这天来看她,为她打抱不平。
“冯老师,听说你住院这5天,沈团长一直忙着给冯兰兰母子找新的住处,买东西,都没来看望你一次,这样的男人,你离了他也好。”
“是该离开这个伤心地方,而且你和陈雪一起离开军区,也算有个照应。”
她刚要说话,门口却传来清冷的一句:“什么离开?”
冯秋婷抬头,才发现沈非寒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
他自顾自走进来:“你离开是要借调去其他地方教书吗?你之前借调都是一周就回来了,这次还是借调一周?”
同事们面面相觑,欲言又止。
这又离婚又丧子,是个人都能猜到冯秋婷这一走就不会再回来。
冯秋婷示意同事们离开,很快病房就只剩下她和沈非寒两人。
她才问:“你来是有什么事?”
沈非寒从口袋掏出一盒药膏递过去:“这是我托人特地从京市带来的祛疤膏,你先用着,用完了我再给你买。”
冯秋婷诧异,沈非寒竟然也有跟她示好的一天?
接着就听他提:“京市那边来了电话,你妈今天晚上就到,你出院后带着平安和兰兰母子好好相处,也能趁这次机会,缓和一下母女关系。”
沈非寒一直以为,冯家父母不喜欢冯秋婷,是冯秋婷性格不好,不讨喜。
谁能想到,会有父母天生不喜欢自己的亲生女儿呢?
此刻,冯秋婷也无意解释。
只点了点头,随口敷衍:“你忙你的去吧。”
冯秋婷的温顺,叫沈非寒脸色缓和许多。
他甚至说:“你这样就挺好,不管我们是因为什么原因结的婚,但我们已经是夫妻,就都要对婚姻负责。”
“如果你今后都这么懂事,把平安教好,我们一家人一定能好好过日子。
冯秋婷笑了,唇角讽刺:“你说的对,你期望的一家人一定能好好过日子。”
只是,他的一家人和她无关。
毕竟,她这个讨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