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他又道:“只是疑似哈,具体的情况要送到京市的大医院去做检查。”
程烨凛听到这话,心猛地一沉。
白血病……
同事们纷纷劝程烨凛配合治疗,程烨凛出发去京市那天,藏区的孩子们都围绕在他的身侧。
“程老师,等你病好了,你还会回来吗?”
“程老师,我们还等着你回来教我们唱歌。”
“程老师,我们会想你的。”
程烨凛看着那些稚嫩的面庞,攸地就红了眼。
一路颠簸,但孩子们都跟在车后面,谁都不肯离开。
就好像是害怕这次之后,再无再见之期。
……
京市医院。
做完检查,医生满脸惋惜地看着程烨凛,心痛地说:“程先生,根据你的检查报告,确诊为基因性的髓性急性白血病。”
他心猛然一颤,又问道:“宋医生,那我的孩子,腾腾,是因为遗传了我的基因,才会得这个病的吗?”
宋医生点了点头,安慰他说:“每个人的基因都是有不确定性的。”
“有些人遗传基因也能活到寿终正寝。”
他却只觉大脑嗡嗡作响,腾腾是因为遗传了他的基因。
所以才在这人世白走了这一遭。
想到这里,他剜心般的难受。
他无法接受孩子的痛苦是他带来的。
宋医生看着他的检查结果,又说:“程先生,你也别太担心。”
“只要好好治疗还是有机会能延续生命的。”
他知道这个病对人的折磨有多么凶狠,腾腾从确诊到最后死亡,不过三四个月。
程烨凛从前也总这样安慰腾腾,可看着他一把又一把掉的头发,看他蜷缩在床上整晚整晚疼得睡不着的时候。
他是真的希望能替他减轻疼痛。
第25章
裴静萱赶来的时候,程烨凛昏昏沉沉的睡着了。
听见她的声音,他才强撑着睁开眼缝,看着医院的白炽灯。
她声音哽涩地问医生:“你是说烨凛的生存周期是不确定的?有可能撑不了几个月?”
“怎么可能,我的儿子我的老公前段时间都是好好的,怎么会忽然都不行了?”
他听见裴静萱越来越激动,踢了病房门外的长椅。
她撕心裂肺地喊。
“这个医院治不了,我们就去更好的医院。”
“烨凛他还这么年轻,怎么可能会死……”
喊到最后她捂面痛哭了起来。
他听到她在病房门外,一通一通电话地拨。
“帮我联系国外最好的白血病专家!不管花多少钱!”
其实他的身体他知道,他知道他没几个月活了,所以他不想将时间浪费在医院,也不想浪费在没用的治疗上。
他想在最后一段时间,多陪陪腾腾。
可裴静萱却固执地不让他出院。
她真的从国外请来了最权威的白血病专家。
她满脸疲惫地坐在他的病床前,握紧他的手:“烨凛,你相信我。你别放弃,我一定会让你活下来的,不过是小病而已,能治好的。”
“能治好的……”
他看着她,淡淡说:“裴静萱,治不好了。”
她一时错愕,猛然抬头看向他。
他又重复道:“裴静萱,治不好了。真的治不好了。”
腾腾当时几次放疗,躺在床上没办法动的时候。
和他说:“爸爸,腾腾怕痛。腾腾不想治疗了,腾腾想回家。”
当时,程烨凛拼了命地劝他:“腾腾,你相信爸爸。咱们要打倒怪兽。”
可真的到自己躺在病床上这一刻,他才浑然发觉,腾腾太像他了。
因为他知道再多的治疗对他都是无效的,所以他不想治,他也害怕痛。
他不想浑身被插满管子,也不想躺在床上,静静地等待死亡。
裴静萱却始终不愿意放他离开。
所有的医生和护士都轮番来劝他。
“程先生,你妻子这样喜欢你这样舍不得你走。你就为了她好好治疗,万一能延续生命呢?”
“程先生,生命的选择权在你。但你真的不做尝试就要放弃吗?”
他给腾腾好好治疗过,但最后到头来,他苦没少受一点,还是这么痛苦地离开了。
所以生命的选择权交给他的这一刻。
如果这个病是无法治好的,如果再多的医疗手段用在他的身上是白费。
那他不希望他最后的时光被插满管子,他希望他能沐浴在阳光上等待死亡。
他不想这么折腾。
面对那些医生护士的劝慰,程烨凛问:“那你们告诉我,配合治疗我的生存率有多少?”
他们答不出来。
不是不知道,只是不忍心。
因为那个几率微乎其微。
更大的可能是他的身体可能经受不住某一次化疗,躺在冰冷的病床上就没了生命体征。
医生护士们面面相觑,最终都沉默着走出了病房。
忽然,一阵剧烈的疼痛袭来。
程烨凛终于知道小小的腾腾在承受着什么样的疼痛。
骨子里就好像有烈焰在喷发,他的血肉在一点点消融。
经过裴静萱将他强行摁在医院治疗半个月,他的身体也终于成了一滩烂泥。
第26章
在半个月里的第八次化疗下,他的身体好像有了点力气。
裴静萱给他买来了蛋糕。
医生说不准他吃,可蛋糕真的好香好甜啊,他忍不住尝了一小口。
裴静萱看程烨凛想吃,转眼又去定制了无糖的蛋糕,是特意为他们这样有忌口需求的患者吃的。
程烨凛笑着接过。
裴静萱一个要强的女人,却总是不停地哭。
哭得他有些心烦意乱了,他就赶她走,她就蜷在医院的长椅上静静从门缝里看着他。
这天,扎西彭措也来了。
她给他带了藏区那边的平安福,看着他瘦骨嶙峋的身躯陡然红了眼。
她将平安福放到他手心,很平静地问他:“痛吗?”
他重重地点了点头。
他是真的好痛啊,痛到他好后悔让腾腾经受了这么久的折磨。
她的眼泪啪嗒地落在他的手心上。
她说:“程烨凛,你再坚持坚持。”
“我之前说过,要带你去全世界最顶级的地方听我唱歌。咱们还没去呢……”
她哭得很难受,身子也跟着抽搐。
其实,他想告诉她,不必为他难过。
人总是要走的。
他不过是比她快了一点儿。
他强撑着说:“我的腾腾应该是想我了。”
扎西彭措听了这话更难过了,她起身将窗帘拉开。
现在的阳光不是很大,但刚好可以照到程烨凛的被子上来。
她说:“你最喜欢阳光了,你多晒晒太阳。”
他看着透进手缝里的太阳,忽然就在想,如果他能这么走了也好。
最起码现在他不痛苦。
走了就不痛苦了。
裴静萱坐在病床对面的陪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