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最闷热的季节，因为台风侵扰留下的余威，机场仿佛还泡在那场浑浊的积雨里，令人心犯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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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机场出来时已经下午三点，林伺月打车前往海岭区派出所。
小武警官需要她补一点那天和林嘉洛打架的笔录。
相比起来，和她打架且差点致她坠楼已经算小事。
通过林嘉洛既往和受害女孩的聊天记录以及和朋友的记录，可以确定他的嫌疑，可眼下较为麻烦的是连日暴雨，河流水位暴涨，尸体难以寻觅。
做完笔录，小武给她倒了一杯温水，尽可能客观地向她透露，林嘉洛的案子不太好处理。
死者刚刚成年，是家中年纪最小的女孩，上面还有一个姐姐，一个哥哥。死者父母目前更倾向于拿到更多的民事赔偿，林伺月的外公外婆，已经打算卖掉唯一的住宅争取给林嘉洛减轻处罚。
林伺月沉默地听着，一双眼游离在日光倾洒的窗边。
积林巷的房子，多年前为了偿还林嘉洛父亲的赌债时就卖过一次，后来还是已经跟了魏代天的林玖芳买回来的，记在自己名下。
林玖芳死后，房子重新登记给了户主林望国，任姨当年还闹过一阵子，说是玖芳的钱，怎么样也该留给她的女儿。
当时林望国和何红苗为了息事宁人只说等她成年后会办过户，眼下着急救林嘉洛，大概率只会不了了之，逼急了不知道还会怎么样。
“你这边还是正常起诉吗？”
林伺月回神，看向小武警官，应声：“对。”
何红苗那边始终没有把她跟林嘉洛那天发生的冲突当回事，一心只顾奔走落水女孩的事，前几天得知她即将起诉，气得打电话来破口大骂，骂她添乱。
结束后，小武抿口水说待会儿送她到门口，还没等起身，背后蓦地蹿进来一个人，冷不丁拉住了她的手，连脸都没有看清楚就只听“扑通”一下，一个二十多岁的女生直接一跪，情绪激动，声泪俱下。
“林小姐林小姐，你是林嘉洛的表姐吗？我求求你，求求你，你帮帮我，我是胡瑶的姐姐，我爸妈从小到大就没有管过她，逼她到这个份上，现在死得不明不白了，他们做父母的现在却只想要钱，可再多的钱瑶瑶也回不来了，你们家的房子不是你的吗？你能不能帮帮我，千万不要和解，千万不要放过凶手……”
随即一个女警也追了过来，安抚住她，又朝两人投来一个抱歉的眼神，扶着女生出去了。
小武见她发白的脸色，又给她倒了一杯温水，嘱咐她先坐着休息一会儿，之后再回去。
门掩上，走廊外依旧忙碌。
小武缓慢呵出口气，随后径直向前，拐进另一扇门。
下午三点了，同事才在潦草地对付着午饭，一口面还没吃完，一见他进来，就连忙放下，摆手招他过来。
“我跟你说，有新情况啊。”
“刚刚又去审姓林的那小子，他消沉这几天，刚忽然说傅海安出车祸那时候，刚好是他跟林伺月起冲突，林伺月多半是那时候手机误触，拨通了傅海安的电话，所以傅海安才在台风反复预警了的情况下没有回市里，而是强行掉头前往海岭区才发生意外的……”
话没说完，就挨了小武重重一记，“胡说八道什么呢？”
他的心缓慢沉下来。
傅海安的车祸，基本是以意外定下来的，可查了监控发现确实后面她临时改换目的地的行动很突然，同事说的话不无道理，如果真的是因为接到了林伺月无意中拨出的求救电话……
“监控呢？”
同事挨了呲儿，回头一瞥小武脸上严肃的神色，不敢说话了，小心地切开监控，跳到傅海安出事后的几分钟画面，定格，放大。
傅海安的手机，事后已经被烧毁了，只能从监控里看到车起火前，一片狼藉的车内，手机飞落到副驾驶上，屏幕在不停跳动着一个来电，放大后可以看见一个模糊的备注。
——“宝贝女儿”
周遭霎时无比死寂，小武恍惚间听见自己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
几秒后回神，一下抢到同事前面。
“这不可能也不应该向林伺月追责，说到底还是意外，对案情没有什么帮助，我不觉得这个细节需要在这个时候告知他们家属……”
可同事却望着他，露出一个不忍的眼神，指了指他身后。
门外，林伺月正扶着门框，双唇干涩，面色如烬，目光怔怔地看着此时此刻的监控屏幕，最后捂着腹部，缓慢地蹲了下去，头深深垂向地面。
半明半寐的光影，无声落在她削薄的肩膀上。
那天的最后，是小武警官送她回了任姨家。
任姨赶回来做晚饭，从车上把她带下来时还以为是这一阵子在医院照顾傅海安累着了。
她努力想要扯一下嘴角却发现浑身僵硬，连身体都无法控制，好在任姨没有起别的疑心，将她抱回房间，拉上窗帘就出去了。
傍晚的余晖透过窗帘缝隙影影绰绰，林伺月裹在夏凉被里，闭着眼，将自己埋入一片黑暗。
半梦半醒间，她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从去年 11 月底那一场大雪，豁下一切来到傅家，期间的一幕幕，到那天傅寒被灌了很多酒后躺在她大腿上，抓着她的手反复呢喃，还有昔日面容姣好气度的傅海安，却躺在病床上面目全非地戴着呼吸机。再往前，时间的尺度被拉长，回到更久远前模糊的童年，她被抛弃在一辆破旧的出租车里，独自驶向逼仄压抑的另一种生活。
无数画面像溶解在水中的油彩，不断翻搅，流动，在某一个瞬间忽地戛然而止。
她猛地睁开眼来，额头和手心一片冷汗后的黏腻与冰凉。
房间外，是任姨开着油烟机做晚饭的声响，朦朦胧胧的黄昏暮色从四面的缝隙透入，床头静静放着一杯温水。
她从床上爬起来，走出房间，去到厨房里从背后慢慢环抱住了任姨的腰，脸贴在她的背上，听见任姨在油烟机的鼓风里说话。
“醒了？”
“一会儿菜就好了，马上就能吃。”
“这几天在医院没睡好也没吃好吧？”
“医院那边有护工照顾，你可别把自己累坏了。”
林伺月很久才闷出一声“嗯”。
任姨听后燃气一关，杂声少了许多，反手过来拍拍她，温柔地说：“刚刚傅寒来看你了，见你在睡觉就没吵醒你，陪你坐了好半天，最后公司那边催他回去，他给你倒了杯水才走……”
说到这儿她顿一顿，不由叹气。
“我听说傅寒他们集团底下几个董事蠢蠢欲动的，他和他舅舅最近也忙得焦头烂额的对吧？傅寒也是瘦了好多，我刚看他，脸都凹下去不少了。”
林伺月一动不动地听着，此时，此刻，锅里飘着她最喜欢的菜香，傍晚金光遍洒，晚风轻轻吹晃树影。
一切都平静得像一个梦。
她的眼前却像下起了一场漫长的雨。
这场雨从来没有停止过，只是头顶短暂地出现过一把伞，到这一刻，世界重新变得潮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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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年八月中旬，台风过后，整个沪城的天气都是乱的，一天骄阳似火，一天却又阴云密布。
傅寒不记得那天究竟在派出所办理签证的大厅里究竟等了多久，只是反复地取号，过号，又再次取号，给林伺月发去无数的消息，在最后察觉到不对猝然起身时，终于收到了一条回复。
也是唯一一条。
“我们分手吧。”
其实我更希望女主是因为自己的前途放弃爱情 这样我会觉得她更动人 起码我不希望傅家决定带她走时她是一点微词都没有的 说白了并不是一家人 女主也有自己的人生要过
第0051章 脱敏训练
七年后，沪城。
傅思清深夜十一点落地建川机场，等行李时打开手机，密密麻麻的消息像烟花一般在手机里炸开，一揽子半生不熟的人给她转播今天下午在九院的八卦。
十几个小时长途飞行折磨下来，傅思清原本昏昏欲睡，看屏幕上的字都带重影，以至于瞥到“林伺月”三个字的第一瞬甚至没太反应过来，隔好久意识才冷不丁跳一下，跟手一通电话直接突击傅寒。
电话接起来，对面的傅寒语气恹恹，话比寻常还要稀少。
她拖着行李一路穿出大厅，嗅了嗅空气中冷簌簌的春雪气息。
眼前浮现出很多年前林伺月跪在她家楼下的画面，顿了一瞬，而后跃上自家来接的车，手机贴近了些，话锋压出几分尖锐。
“哥，别的我不多问，闫妗现在到处说你亲自去整形医院陪她，我这边消息都快爆了，跟我打听你是不是已经和闫妗在一起，不然这么私密的事情怎么会同进同出，但是哥，你上次是不是听到我和施芮聊到林伺月在九院了？”
没有人在意这场八卦风暴中的背景板林伺月，傅思清倒是好奇如今她的现状，可一开口打听却又显得刻意，什么也问不出口，加上傅寒沉默以对，她越想越烦躁。
“哥，为什么不说话？”
“如果你这个问题不想回答，那当初为什么和林伺月分手，总该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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