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天晚上，顾祁梦到了杜鹃。
他们最后一次见面，杜鹃捧着金龙奖站在出租车旁，明艳的妆造也盖不住那双悲怆的眸子：“顾祁，我……”
可他却因为宋绵的邀请，直接打断了她：“上车吧。”
他带着宋绵回到宾利车上，看着杜鹃坐着出租车越来越远。
就好像他一辈子都找不到一样。
他们的关系，也从夫妻，变成一辈子无法相交的陌生人。
“阿鹃！”
半夜惊醒，顾祁额上全是冷汗。
他宛若一条岸上的鱼，大口呼吸，肺里却还是空的。
顾祁打开灯，疯了似地翻遍家中每一个角落，试图寻找一点微弱的证据，证明他和杜鹃还有联系。xmb
良久良久，他才赤着脚走进书房，凝着桌上的离婚协议的签字处。
“杜鹃”三个字，就是她留给他全部的东西。
在面对难以言喻的悲痛的时候，人的潜意识总会不自觉防御。
但悲痛并没有消失，只是藏在了心底的某处。
只要一个机会，就会重新破土而出。
夜幕下，离婚协议彻底击垮了顾祁的最后一道防线。
他攥着拳头，失声痛哭：“阿鹃，我错了，回来吧。”
回应他的，只有无垠的夜色。
第二天一早，顾祁又恢复成了原来的顾祁。
只有略微泛红的眼眶，记录着昨夜的悲痛。
接下来的两个月，他像平常一样工作，把为了杜鹃拒绝的剧本又翻出来投资，找了另一个女星当女一号。
好似杜鹃的死并没有给他带来什么影响。
可只有顾祁自己知道，他只是在表演出一副正常的模样。
他就像是一颗腐烂的苹果，外表看上去完好无损，但内心已经空了。
直到这天，保洁打扫的时候从桌角翻出一只耳坠，刚要塞进口袋，就被顾祁叫住：“这只耳坠从哪里找到的？”
保洁急忙交上耳坠，结结巴巴解释：“我，我在桌底找到的，以为没人要，顾总，我再也不会这么做了，千万别开除我……”
接下来保洁说了什么，顾祁再也听不清了。
他走到桌前拾起耳坠，手指蜷曲，尖锐的金属划破了手，冰凉的血液顺着掌心滴落。
回忆如海啸一般扑面而来，将他扯回杜鹃给他打电话的那天。
“没什么，耳坠掉了，我现在已经找到了。”
阵阵刺痛钻入骨髓。
顾祁看着掌心的的殷红，有些晃神。
当初杜鹃给他打电话的时候，也是这般痛吗？
保洁慌忙上前：“顾总，您流血了。”
顾祁眸底翻涌着黑色的河流，将耳坠握得更紧了些：“不用管，出去。”
只有此刻，感受和杜鹃相同的痛楚，他才会觉得自己离杜鹃近一点。
又过了几个月，宋绵的肚子开始显怀。
在几次暗示顾祁无果之后，宋绵想方设法打听到了顾祁父母的地址，登门拜访。
于是刚刚工作的顾祁，被顾父一通电话叫到了老宅。
“你这小子，要不是绵绵来找我们，你还想瞒到什么时候？”
顾父面带喜色，重重拍了拍顾祁的肩：“绵绵这么乖巧懂事，比那个杜鹃好多了。”
顾母端着水果出来，放在茶几上，丝毫没注意到顾祁的脸越来越冷。
“那个杜鹃，嫁进顾家十年了都没个孩子，指定是身体有毛病！”
“我都看网上说了，她私生活不检点。”
顾祁的身形僵在了原地。
杜鹃的私生活，他最清楚不过。
可是他亲手放出的黑料，却兜兜回回以这种方式扎在他的心脏上。
顾祁蹙眉道：“网上那些都不是真的，我和她结婚十年，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
宋绵眸底闪过一丝愤恨，很快被遮住，拉着顾祁含泪道：
“我不是想抢阿鹃姐的位置，我只是想给宝宝一个完整的家。”
“只要阿鹃姐回来，我立马把顾太太的位置还给她。”
话是这么说，但在场的人都知道，杜鹃不会回来了。
顾父率先开口：“依我看，下个月的18号就是个好日子，你们趁早把婚结了。也好让我抱孙子。”
“还是年轻人好，那个杜鹃嫁进来十年都没怀上孩子，你看人家绵绵，才和你在一起多久就怀上了。”
顾母见顾祁还是沉默，装模作样地捂着胸口：“哎哟，我的心脏好疼。”
顾父一边扶着顾母，一边骂：“你这不孝子，还不答应，是想把我们气死吗！”
顾祁薄唇轻启，终于开口：“孩子可以接进顾家，但我绝不会娶她。”
第十五章
听到前半句话，顾母已经把手从胸口放下来。
听到后半句，顾母又重新把手放回去，一副马上就要晕倒的模样。
顾祁疲惫地揉了揉额角，拉着顾母：“我送你去医院。”
顾父一把扯开两人，愤愤骂道：“如果杜鹃永远不回来，难道你要一辈子不结婚吗？”
顾祁冷着脸没有回答，头也不回地离去。
顾父气得直跺脚：“顾祁，你这是让我们死不瞑目！”
苍凉的夜色下，顾祁孤寂的背影顿了半瞬，很快被夜色吞没。
与此同时，美国纽约。
朝阳从公寓的窗户透进来，杜鹃照例给自己倒了杯黑咖啡，一边做早饭一边看新闻。
屏幕上的男人西装革履出现在音乐颁奖典礼上，下一秒，裸着上半身从卧室出来，从杜鹃背后抱着她，下巴抵在她的肩窝。
“维娜，今天天气这么好，我们去野餐吧。”
男人刚睡醒，本就低沉的声音带着几分嘶哑，呼吸痒痒地洒在杜鹃脖颈上。
杜鹃把烤好的面包塞进他嘴里：“卢卡斯，我们不是可以一起去野餐的关系。”
被拒绝的卢卡斯也没生气，咬了口面包吞下，回到卧室去穿衬衫。
“没关系，我会一直问，直到我们变成那种关系。”
暖黄的光从玻璃透进来，倾洒在他的金发上，落尽翡翠般的眸子里。
一件简单的白衬衫，罩住背上的道道红印，勾勒出宽肩窄腰的倒三角身材。
来美国之前，杜鹃从没想过自己会被维纳斯的创始人，如今的天才音乐制作人卢卡斯成为这种关系。
毕竟在这之前，他们只见过两次。
一次是杜鹃刚拿了国际的影后奖，去德国参加颁奖典礼，结束后的宴会，顾祁带着她去敬酒。
卢卡斯被众星捧月般围着，绿色的眸子像是一道疏离的冷光，将所有人都隔在外面。
见到杜鹃，他先是一怔，嘴角难得浮上一层笑意，和她碰杯，说出来的话却让顾祁变了脸色。
“杜，你很漂亮，但你的眼光很差。”
“不管是选礼服的眼光，还是选人的眼光。”
杜鹃笑着回：“谢谢，卢卡斯先生，我的眼光确实很差。”
“不然我怎么会觉得您有一副好皮囊？”j
空气寂静了一瞬，所有人都屏住了气息，纷纷看向卢卡斯和杜鹃。
直到卢卡斯轻笑一声，将杯中的酒尽数饮下，周围人才松了口气。
第二次是在京市，卢卡斯直接飞过来，带着三套礼服让杜鹃挑，让她做维纳斯的代言人。
杜鹃只提了一个条件，要用同样的工艺给顾祁做配套西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