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想买什么吃就买,我听律师说,白湖这里的条件,在华东是排得上号的。可惜不能寄衣服,看看这些囚服的质地,唉,我们家的佣人,都比这穿得好。”
周瑾不语。
“小瑾,爸爸一直在托人问减刑的事。”
周瑾还是不吭声。砿
周飞盯着儿子,气息忽然急促起来:“还要告诉你一件事,你妈妈的骨灰,我从美国带回来了。我在黄山你外婆家附近的山上买了块好地。”
回答老父亲的,依然是寂静。
周飞彻底激动了:“你,小瑾,你就没有一点点愧疚吗!那是你亲妈,最后在儿子刀下没了命!就算是你失手,你在以前,也是要被雷劈的!”
狱警过来提醒:“家属控制一下情绪,否则我们会考虑中止会见。”
玻璃里头,周瑾终于抬起眼睛,盯着父亲:“现在,也是会被雷劈。劈就劈吧。卖国,弑母,还想杀未婚妻,雷公见了我,都得加班。”
周飞瞪着眼,嘴唇微颤,继而无力地前靠在会见台边缘。
“小瑾,你怎么会变成这样?我和你妈妈,到底哪里对不起你了?我在圈子里一直说,红松都是你的,你妈妈当初为了陪你在美国读书,国内的教授职称也不要了。你怎么能这样没良心!”砿
周瑾冷笑:“你的钱,我妈的控制,这就是你们理解的‘对得起’是吧?种因得果,我妈如果那天不是扑上来要打Eric,我的刀也不会招呼到她身上。她到美国后,在我面前发疯、砸东西,何止一次两次?再说你,周总,你对外说是飞美国看儿子和前妻,实际呢,转道加拿大看你的情妇和几个私生女而已。你但凡真的到纽约看我妈,早就会发现她已经死了。所以,你还好意思说我?”
狱警在一旁,听得一愣一愣的。
妈呀,原来有钱人家的后宅风云,真的和电视里演的差不多。
“哐”一声,周飞猛地站起来,动作幅度太大,椅子都倒在了地上。
狱警正要呵斥,白发富翁,已经头也不回地走出会见厅的门。
周瑾若无其事地回头看看管教员,撇嘴轻笑:“老头子要是一出门就脑梗走了,我不会被加刑吧。”
“748号,你注意自己的态度,”管教员严肃道,“现在和我回多功能厅。”砿
……
同一天,距离白湖监狱250公里的皖南,白茅岭监狱。
此地位于安徽广德和郎溪交界处,前身是白茅岭农场,隶属于上海,算是上海在安徽省的一块“飞地”。
如今,上海司法|局依然管辖着白茅岭这一块,对外的年度工作报告中,类似“今年白茅岭有十万头生猪上市”,可都是实实在在的工作业绩。
临近傍晚,绯霞满天,女犯们正在教导员的带领下,在猪场中,清洗料槽,消毒,拌小猪饲料。
明天,这批28日龄的小猪仔,就要装车出场,进入销售领域。
一个女犯叉腰站在料槽边,心满意足地看着小猪们吱吱叫唤、挤作一团。砿
“这一栏养得真好,白白胖胖的,还真舍不得送走。”
教导员也走过来,和颜悦色道:“大家这一阵表现都很努力,我会把情况上报的。”
众人正要多问几句好好改造争取减刑的事,却听身后传来一个凉飕飕的声音。
“明天就去罗马了,都去吧,去罗马吧。”
教导员扭头,看到那个叫“辛西娅”的女犯,目光呆滞地在猪栏边走动。
这犯人收监后,从整天哭哭啼啼,到终日恍恍惚惚,总算到农场干活后,瞅着正常了些,没想到这几天,言行更怪异了。
这个情况,明天也要反映上去。砿
“513号,过来,收工了,回监所。”教导员对辛西娅喊道。
辛西娅驻足,愣怔片刻,兴高采烈地往门口跑去。
边跑边喋喋不休:“去罗马咯,跑步去罗马,有条小路去罗马,很快的,我不跟你们说……”
番外四:秋爽与胡戈
2028年,正月十五过后,随着社畜们从“老家与旅行地”纷纷回归城市,上海各间写字楼,又如工蜂飞舞的蜂巢般,一派热闹喧嚣景象。嶨
今宵资本的茶水间里,Wendy刚用胶囊给自己充好一杯美式,Cindy就一扭一扭地走进来。
“新裙子啊,”Cindy的眼光,下落又拉升,回到与Wendy平视的角度,嫣然一笑,“这个颜色有点老气哎。”
Wendy抿一口咖啡:“哦。能具体展开说说吗?”
这是她刚从网络平台上学来的怼人技巧,正好实践一下。
Cindy一愣,咂摸出对面这个一向傲里傲气的女孩,此刻语气尤其不善,遂笑得越发茶香四溢。
“具体嘛,说不上来,就是觉得,这衣服像给四十岁的老女人准备的。女人的花期很短的,我们现在还年轻,就要往光鲜了去打扮,对吧?”
Wendy耸耸肩:“无所谓,打工人而已,我们是做牛做马,又不是做鸡做鸭,上班就好好上班,整天想着花枝招展、招蜂引蝶,太给自己加戏了。”嶨
言罢,Wendy拿起咖啡台上的文件夹,扬长而去。
那文件夹里,有Wendy刚刚打印出来的辞职报告。
Cindy真想把手里的热水朝那背影泼过去。
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不把自己的部门总放在眼里也就算了,对她Cindy也不晓得跪舔,否则,她Cindy这样算得公司半个元老的人气小姐姐,从来都是自高身份的,哪至于纡尊降贵地出言刻薄几句Wendy,出出气。
Cindy越想越火大,偏偏最后一个符合她口味的咖啡胶囊也没了。
她走出茶水间,对负责内勤杂务的小姑娘道:“上班都在摸鱼的吗?去把咖啡胶囊补一补。”
小姑娘噤若寒蝉,赶紧打开手机下单。嶨
Cindy则板着一张晚娘脸,下楼去连锁店买现磨的。
……
秋爽从写字楼大堂的公共洗手间走出来。
胡戈觉得眼前一亮。
算算岁数,秋爽今年正好四十。
但从胡戈的观感来看,秋爽与他记忆中自己母亲四十左右的模样,完全不同。
并非简单归功于秋爽天生饱满的面颊和没有生育过的形体,更因为,她终日保持神采奕奕的精神面貌。嶨
这样一个人,在妆容和衣着首饰上认真捯饬捯饬,完全不逊于此间甲级写字楼里的职场金领丽人。
“怎么样,我速战速决吧?”秋爽有些得意地问胡戈。
她只花了十分钟,在一楼买了杯意式浓缩,灌下提神,又花了一刻钟,就去洗手间,把工作服和平底板鞋换了,穿上套装和高跟鞋,且撸完了全妆。
一小时前,秋爽还在新客户家里,带队给两位老人助浴。
客户的儿子,是秋爽还在机关工作时的上司兼学长,罗处。今日员工首次上户,秋爽自然要亲自盯着。
顺利开局后,秋爽留下已经是熟练工的老叶,赶来与胡戈碰头,面见想做他们A轮融资人的今宵资本。
今宵资本崛起比较晚近,在行业内勉强够到腰部地位,此前与秋爽接触的小头头,对银发经济的看法,和秋爽还算比较合拍。嶨
但秋爽存有顾虑。
景春莹告诉过她,今宵资本三年前投了一家钻石品牌,介入管理的思路很有问题。
今宵资本把买首饰这件事,包装成买金融产品,许诺客户,两年后可以加价15%回购1克拉以上的白钻,年化等于七八个点,大大跑赢市面上正常预期收益的金融产品。既能完成求婚的仪式感、又能增值后流通换钱,客户们自然蜂拥而至。
头tຊ两年,这个钻石品牌销量井喷,遥遥领先于沪上没有沾染风投的珠宝商。
没想到,两年后,给彩色宝石做镶嵌的配钻在涨,大一点的白钻价格,尤其是1-3克拉的白钻价格,反而下跌。
而就在这个时间窗口,客户纷纷要求依据品牌当初的承诺,加价回购手里的钻石。
品牌方以“广告宣传不属于合同条款”为由耍赖,甚至出现门店销售讽刺客户“婚戒都要拿出来换钱,是穷得揭不开锅了吗”的冲突,被录音后,在网上引发了轩然大波,品牌销量断崖式下跌,创始人与今宵资本对赌失败,赔得倾家荡产,还沦为业内笑话。嶨
秋爽于是在胡戈十分心动那八千万首轮投资的前提下,依然坚持,要见一见今宵的大佬。
没想到,今宵的一把手同意了,并且还主动提出,可以亲自与秋、胡两位创始合伙人,谈条款。
……
上楼,随着此前接洽的小头头,进入今宵资本面向黄浦江的宽敞会议室,秋、胡二人坐下没多久,大佬就进来了。
身边跟着的秘书,居然,还端着一碗馒头。
“来,尝尝,我们刚投的‘小狼’馒头,结合阴阳五行,开发的‘华夏至尊’系列。”
年近五十的大佬,面相和气,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