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室里无人回答。
霍晋州垂在身侧的手指紧握成拳:“你们是妍眠的师兄,我不愿意为难你们,但如果妍眠还在生气……”
“我会证明我的诚心,跪到妍眠愿意见我!”
男儿膝下有黄金,他跪天跪地跪父母,从来没跪过别人,妍眠一定会原谅他。
不想霍晋州跪了一夜,屋内的经文声也唱了一夜。
他听着耳熟,缓了缓才想起郁妍眠曾经也念过,说是对亡者超度时念得地藏经。
霍晋州被冻的手脚发僵,心里忽然有些不安。
这时郁妍眠第一次这么久无视他,对他的道歉无动于衷。
但转念,那抹不安又被按了下去。
他和阮酥之间没有任何感情,照顾阮酥也是为了她肚子里的孩子。
只是为了传宗接代,让母亲安心而已。
等他和妍眠解释清楚,她一定会明白他的苦衷,原谅他。
翌日,天刚泛白。
一道沉闷的撞钟声骤然响起,紧随而来的,是纷踏的脚步声。
霍晋州精神一震,抬眸望去。
一些俗门弟子已经从卧室里出来,只有一位师兄抱着牌位站在中间缓缓走出来。
霍晋州着急的从众人脸上一一扫过,却根本找不到郁妍眠的身影。
心里的不安惶恐骤然到达顶峰,他开始急切又慌乱。
等玄机走近,霍晋州看清牌位上的字时,顿时瞳孔紧缩。
那牌位上竟然写着霍晋州亡妻——郁妍眠。
亡于:2023年1月14日。
第10章
秋意渐浓,庭院中的露草上挂着露珠。
霍晋州脸上满是难以置信。
他又仔细核对了一遍,2023年1月14日。
就是阴历二零二二壬寅年十二月二十三日。
分毫不差。
“这不可能……这怎么可能!”
霍晋州高大的身体狠狠晃了晃,差点栽倒在地上。
他猩红着眼,强撑着想要起身。
可跪了一晚上,膝盖以下已经毫无知觉。
霍晋州用手支撑着膝盖,咬着牙站起身,跌得撞撞的要拦住他们,不让他们离开霍家。
可到了门口,还是被黑袍弟子拦住。
“霍总,妍眠师叔已经归观,请你止步。”
霍晋州勉强扶着门才能站直,冷峻的脸上满是惊慌:“什么归观,她人呢?你们弄个牌位干什么?”
当然是因为郁妍眠已经归观守山,而她在俗世中的身份需要“死亡”,他们才会到霍家来走这一遭。
但黑袍弟子满脸漠然,根本不想理会他,也不想告诉他实话。
霍晋州捏着门的指骨发白,只能看着他们开车离去。
只留下一个霍晋州亡妻的牌位。
霍晋州死死的盯着那牌位,扶着门框的指骨发白:“张天师说过她会长命百岁,你们一定是骗我的!”
似乎是这套说辞说服了自己,他嗤笑一声:“玄机,你为了骗我真的煞费苦心,我不会信的。”
玄机,是郁妍眠的同门师兄,也是刚刚接郁妍眠排位离开的人。
说着,霍晋州抬手撤下卧室门口的挽联。3
“你们怎么敢给妍眠办葬礼?!”
他一向沉稳、冷峻,站在那里周身气势不怒自威,从没像今天一样失态过。
霍晋州想了想,即刻开车朝着天清观立于红尘中的外观去了。
刚到门口。
玄机看见霍晋州,就转过身,冷声给守门的弟子下令:“关门吧,我不想见到这个人。”
下一秒,霍晋州森然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今天我要是见不到妍眠,明天我就会带人来铲平天清观!”
风雪簌簌,寒风如刀刮来。
泪才刚划出眼角,就会被冻的凝固在长睫上。
他不相信郁妍眠会死。
霍晋州红着眼继续威胁:“从观门到后院,我会一点点拆除,直到妍眠愿意出来见我为止。”
玄机脚步未停,冷冰冰丢下两个字:“关门。”
守门黑袍弟子对视一眼,走到霍晋州面前伸出手:“请吧。”
霍晋州漆黑的瞳孔中闪过无措:“为什么你们不在乎?”
“为什么我都说要铲掉天清观你们还是不在乎,妍眠不可能会不在乎天清观,难道她……”
后面几个字,他始终无法说出口。
怀疑像一双大手,将心撕开一个裂缝。
他不敢相信郁妍眠死了。
守门的黑袍弟子实在看不下去,忍不住催促:“别扰了妍眠师叔的清净。”
霍晋州僵在原地,迟迟回不过神来。
雪下了他一身,心口和四肢百骸都被冻的发寒。
以往的桩桩件件如潮水般涌上来。
“霍晋州,让阮酥的孩子生下来是违背天道,你知不知道这样做我也会死……”
“那你就笃定我会活到那个时候?”
“对不起,这个孩子,我真的无能为力。”
“那是不是要我给那个孩子换命你才满意!?”
……
难道她说的都是真的?
回忆和寒风如刀,寸寸割开霍晋州的肌肤,一刀刀划开他的心。
他眼眶一红,泪水一滴滴砸在雪地里,将脚下的泥地砸出一个小坑。
守门的黑袍弟子不知道霍晋州在想什么,为什么固执的不肯走。
他无奈叹息一声,再次出声催促:“请离开吧。”
霍晋州的心口被各式各样的情绪冲撞着,他高大的身躯颤了颤,忽然眼前发黑。
接着在守门弟子震惊的目光中,陡然栽倒在地,晕了过去。
……
恍惚间,霍晋州做了很长一个梦。
梦里,他回到背牛顶被大雪封山的那年。
他顶着漫天的风雪,靠着一腔毅力走到天清观前。
天清观观门前,郁妍眠一身白色长袍,眉若远山,人面桃花,整个人宛若谪仙,含着笑站在那里等他。
他刚忙从怀中拿住霍家的传家宝,往她的手上套:“妍眠,我来娶你了。”
不想下一秒,却听见郁妍眠坚定的拒绝:“不用了。”
第11章
梦中,霍晋州动作一滞,眼里满是挫败和不可置信:“为什么?”
郁妍眠抿了抿唇:“我不欠你了,以后我们两清……”
接着整个人开始变得透明,寒风一吹,她从腿一点点从开始消散在白雪中。
“不要!”霍晋州慌张的伸手去抓,“妍眠!妍眠……”
可掌心却从郁妍眠身体里穿透而过,什么也没握住。
霍晋州只觉得自己忽然失去了最重要的东西,胸腔里震动的心脏都带着痛意。
他用尽全力想要留住郁妍眠,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