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打了招呼,南晟道:“今日楚国皇室来人,宫里办晚宴,辞儿要跟父王一起去吗?”
谢慕洲疑惑道:“我可以去吗?”
南晟扬眉:“你可是南越的皇子,想去哪里去不得,之前不让你出去只是担心你没养好身体怕那些人冲撞了你。”
谢慕洲从小就跟着哥哥在战场上长大,还从未好好感受过父母长辈的宠爱。
不过这半年下来,他也不再如一开始那般受宠若惊。
他挽住南晟的胳膊,宛如一个好奇的孩童般撒娇:“那父王带我一起。”
南晟开怀大笑:“好好好,让他们看看我们南越国的皇子风姿。”
也顺便在众臣面前证明一番。
以往南辞性子有些呆又怕人,故此从不出现在盛大场合。
别以为他不知晓,有些混球面上不说,心里肯定嘲笑他的辞儿是个傻子。
谢慕洲亦笑,心里却琢磨,他总要找机会回趟楚国看看沈靖的,顺便搞清楚自己的身世之谜。
若是能将南农拐回去治好沈靖,他也算了却最后一桩心事,从此以后便安心陪在南辞的亲人身边。
是夜,南越王宫灯火辉煌,觥筹交错。
大殿门口突然有响亮的声音道:“南辞殿下到!”
一袭玄色衣衫、芝兰玉树的谢慕洲姗姗来迟,就在他跨进大殿的瞬间。
南越王下首右座,一名身着曳地红衣,长相清冷的女子抬眸,随即淡漠神色一变,手中酒杯啪的一声,掉落在地。
她不可置信地喃喃道:“阿珩……”
第18章
同一时刻,谢慕洲也看清了那名女子的脸,他悚然一惊。
洛珺妗?怎么会是她?
上官玦不是说她重病了吗?
半年未见,她确实消瘦了许多,脸上的轮廓瘦削得惊人。
气质也有些阴郁,可怎么看都不到重病的程度。
但谢慕洲也只是一瞬怔忪,随后立时露出完美无缺的温和笑容行礼。
他对洛珺妗的所有情与爱,早已在他死后那半月被磨得不剩分毫。
经过这半年,他更是俨然将自己当成了南辞,与从前一切再无关系。
南越王在外人面前还是十分有威严,但见到爱子仍掩不住笑意。
“来,给诸位介绍一下,这便是孤在这世上最珍贵的宝贝,孤的南辞,也是我们南越唯一的皇子。”
因为离得极近,南越王也看到了洛珺妗的动作,介绍完后他问道:“公主这是怎么了?”
洛珺妗浑身轻颤,她想要冲过去抱住那男子,却又在扫进那片陌生的眼眸时理智回归。
不,不是阿珩。
阿珩早已下葬。
她绝不能再如当初那般将他错认。
若是再错认一次,百年之后下了黄泉,阿珩绝不会再原宥她。
桌下的手攥紧,她喑哑着嗓子道:“震慑于殿下的俊朗容貌,失态了!”
好话谁不爱听,尤其是夸奖自己的儿子。
南越王顿时原谅,笑得越发开心。
再看那些震惊的朝臣和年轻的世家子,他神色得意,今日之后,谁还敢说他的辞儿不好。
行完礼的谢慕洲落落大方在南越皇太女南蕴旁边落座,全程再没有一个多余的眼神。
坐下后,他笑着唤了声阿姐,南蕴手都抬起来想揉揉自己弟弟的头,又思及场合硬生生忍下去。
对面,洛珺妗看着那张温和笑着的脸,心却再不能平静。
世间真的会有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吗?
但仔细观察之后,她却又眉头微蹙。
不一样,这位南辞更像是五年前的谢慕洲。
像还没娶她时,那个明朗肆意,容满盛京的骁勇将军。
宫宴结束后,洛珺妗匆匆离席。
回到驿馆,她唤出暗卫:“立时帮我查清南越的南辞是何人。”
吩咐完后,看着那烛光摇曳,她一人独坐至天明。
而另一边,回到偏殿,谢慕洲和皇太女陪着他们那没吃饱的父王共进夜宵。
晚上没出席宫宴的南农也翩然而至。
“父王,上官玦今天跟我说,楚国公主病重,这才派人来求医,可晚宴上那人是怎么回事?”
长公主南蕴挑眉道:“上官玦那小子向来听话听一半,怕是听岔了!”
谢慕洲又夹了一箸银丝鱼放进南越王碗中,哄得老父亲眉开眼笑。
这才听南越王说道:“生病的其实是楚国皇帝谢玄,这次公主亲自不远千里前来,正是为此。”
南蕴开口道:“看来确实有些严重,若非如此,就算我们南越素来不参与九州战争,他们也不会透露给我们知晓。”
谢慕洲垂眸思索,放下他与洛珺妗的恩怨不谈,谢玄确实是个好皇帝。
他故作无意地看向南农:“那小叔要去楚国吗?”
南农老神在在道:“我只负责治病救人,其他的你们去谈。”
换言之,人是要救的,但其中利益牵扯还是要掰扯清楚。
毕竟,救的人非同小可,治病的人身份也不一般,这就是两个国家之前的事。
谢慕洲应了一声,不再管他的便宜姐姐和便宜爹如何商量。
而是眼珠一转,又问了一句:“那小叔去楚国的时候能带我一起吗?”
南越王和长公主同时停下说话动作,一脸震惊地转脸看他。
南晟不可置信道:“乖儿子,你说什么?”
南蕴也搭腔:“你为何会有这种可怕的想法?”
谢慕洲:“……”
第19章
毕竟十八岁之前的南辞都被这两人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口里怕化了,谢慕洲十分理解这两人的心情。
于是他耐心道:“我还从未出过南越,我想跟着小叔出去看看。”
这里面最淡定的反倒是南农。
他放下筷子,笑容中带上一丝兴味:“看来我们辞儿确实是开了窍了。”
谢慕洲淡定自若,反正以前的小太子是个小傻子,既然神僧苦海断言他灵智开,那他表现的特别一点应该也没什么。
南越国最尊贵的两个人愁的眉头紧锁,这倒让谢慕洲看得于心不忍起来。
他小声又委屈地说:“九州大陆那么大,我却见识如此短浅……”
孩子聪明了也不是个好事。
“既然如此……”南越王神色变换半晌,咬牙道,“不如明天孤就传位于你姐姐,父王亲自陪你游览九州。”
谢慕洲:“……”
皇太女南蕴:“……”
下一秒,南蕴起身跪下:“父王年富力强怎能退位,还是由儿臣亲自陪同弟弟,父王放心,儿臣一定照顾好弟弟……”
看着这两父女推来让去,仿佛那王位是什么烫手山芋,谢慕洲欲言又止。
最后还是南农沉下脸:“胡闹!”
那两人一滞,南农冷冽眼神扫过两人:“辞儿跟着我,你们不放心?”
谢慕洲悄悄松了口气,内心给南农竖大拇指。
这一家子果然还是小叔靠谱。
那两人不说话,但心情显然不佳。
南越王室人口不丰,王后过世后南越王便未再娶,膝下只有南蕴和南辞两个孩子。
除了有个王室头衔,一家人相处起来其实与平常人家没什么两样,虽然只相处短短时日,但谢慕洲十分喜欢这种氛围。
内心里,他更感觉仿佛他生来就与他们是亲人。
若非沈靖的原因,他也不想离开这里。
南农缓下口吻:“治好楚皇最多三五月,届时我们便会回来。”
南晟和南蕴听见这数字越发难受,连饭都吃不下了。
谢慕洲亦是难受:“父王,姐姐……”
最后还是南晟长长叹了一口气:“孩子大了,留不住的,去吧!只是你要记得你家里还有个老父亲,别一去不回……”
容貌堪称绝色的南蕴不甘示弱:“还有姐姐我。”
谢慕洲哭笑不得地点点头。
翌日,南越驿馆。
洛珺妗看着案头的文书。
翻看半晌,她将手中文书合上,低声呢喃:“南辞,十八岁,真是好年纪!”
沉默许久后,她又苦笑一声:“世间竟真有这样的巧合。”
长相如此相似,性格也和五年前的他那么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