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下班的时候，俞意在40楼会议室又结束了一个冗长的会议。
她出去接了个电话，回到会议室的时候，与会的高管们均已离开。
安静的会议室内突然响起一段铃声，铿锵有力的节奏，渐进升高的旋律。
是拉赫玛尼诺夫的《g小调前奏曲》，小时候她上钢琴课弹过。
她循着声音找过去，直到曲子进入抒情的中部时，她在一张办公椅的靠背和坐垫的夹缝中找到了一部手机。
手机是行舟最新一代的G4。
来电并没有备注，是一个深城的号码。
“喂，你好。”她接听了电话。
“是俞总吗？”
这个声音，是唐潇。
他的嗓音透过电流传过来，要更低沉一些，慵懒又磁性十足。
“我是。这手机是你的吗？”
“是我的，应该是上午落在会议室了。”
怕她认不出是他？他报上了姓名，“我是唐潇。”
……
“嗯，我知道。唐总留个地址，我找人给你送过去？”
俞意听到电话那端的他轻笑一声，似乎心情不错。
“斐丽酒店，5208房。”
酒店？俞意脑海里闪过一丝疑惑。
他忽然又改变主意，“俞总还没下班？不如我过来拿吧。”
还未等她拒绝，他又补充道：“15分钟就到。”
在15分钟过后，俞意走出梦华的大楼。
她走出门口刚好看到一辆灰色的Urus开了过来，非常低调。
是新车，还没上牌，只贴着临时牌照。
唐潇摇下车窗，见到她自然而然就挂上笑容，“俞小姐，晚上好。”
他换过衣服，不是今天上午的那套西装，也没戴眼镜，又恢复了俞意之前见到他的那副闲散自在的模样。
俞意准备走过去把手机递给他，却见到他下车，几步走到了她的面前。
他一句不提手机的事，低头注视着她，声音低沉又带有一丝撩拨：“俞小姐赏面和我一起吃个晚饭吗？”
俞意犹豫着怎么拒绝之际——
“中午不吃，晚上也不吃，仙女是这样炼成的？”
……
他这么说俞意很难拒绝，她点了点头，然后将手机递过去，“唐总，你的手机。”
他接过，放进大衣口袋里，侧身替她拉开副驾的门扶着车顶。
俞意上车，他替她关上车门，才回到驾驶座。
她系好安全带，问他，“唐总想去哪里吃饭？”
“私房菜，俞小姐可以吗？不远，就在四环。”
俞意点了点头，“可以。唐总对北城很熟？”
“不熟，不过刚好以前去过，味道还不错。”
他跟郑明礼去过几次，能让郑明礼一直光顾的，这家店味道确实一流。
虽然说不远，但是那家私房菜馆的位置着实是有点隐蔽，七拐八绕，在一个胡同的深处。
边上还停了不少车，他这辆中大型SUV差点开不进去。
这是一座北城典型的四合院建筑，古老的砖石、沧桑的痕迹，经过修复仍看得它走过的漫长岁月。
门口只有一块并不显眼的、古朴的木招牌，刻着“南浦月”三个字，挂着两个红灯笼，很难让人看出来这是一家私房菜馆。
“唐先生，这边请。”为他们带路的是一位约莫50来岁的妇女。
这家私房菜馆不但门面毫不起眼，内部的装修看起来也很简朴。
但是俞意能看得出来，这里的餐桌餐椅全是上等的紫檀木，餐具都是当代名师手工打造的青花瓷器。
刚才路过的一个展柜，里面摆着的瓶瓶罐罐看着也不是普通货色。
“两位想喝什么茶？”妇女双手递上茶水单。
安徽太平猴魁、安徽黄山毛峰、河南信阳毛尖、潮州凤凰单丛宋种一号、西湖龙井御前18颗、秦山六安瓜片、贵州都匀毛尖……全是名品。
俞意敢肯定她家里的茶叶都不会有这么齐全。
俞意选了凤凰单丛。
她现在对这家私房菜馆有了新的认知——其貌不扬但内有乾坤。
“两位看下想吃什么？这是今天的菜单。两个人用餐最多点4个菜。”
点菜还有数量限制？这家私房菜馆好有个性。
对比茶水单，菜单要接地气得多。
俞意只点了个浓汤浸苏眉，将剩下的交给唐潇来选。
“荷塘小炒、糖醋小排，然后再来个汤，怎么样？”
“嗯。”俞意点了点头。
中年妇女适时开口，“今天的汤有鲜参黄芪排骨汤、花旗参炖鸽汤这两种。”
又是参汤。
俞意随意选了一种。
“两位有没有忌口？”
“没……”
“不放香菜，麻烦了。”
她本想开口，但唐潇抢先了一步。
俞意中午只喝了汤没吃饭，这会儿有点饿，再加上这几道菜的味道确实可口，她不自觉地多吃了点。
唐潇去结账时，俞意在展柜那看了又看。
展柜角落里的紫砂壶看着有点眼熟，看着像是她爷爷生前最喜欢的李景云的名作。细看之下，壶身镌刻的诗画和她爷爷那把不同，不过也应该是同一个系列。
耳边传来唐潇轻慢调笑的声音，“俞小姐年纪轻轻爱好这么成熟？”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她身旁，弯着腰凑到展柜前，和她看着同一把紫砂壶。
俞意转过头，却蓦地发现他离得太近了，近到她直接撞入了他满溢笑意的眼眸。
她站直身子，不经意地拉开了一点他们之间的距离，没理会他的揶揄，问：“你知道，这些展品卖吗？”
“哦——”他拖长尾调，“原来俞小姐不喜欢喝酒，喜欢泡茶。”
……
她什么时候说喜欢了。
“我打算买来送人。”
俞意没再指望他，叫住了路过的服务员，请老板过来。
老板是个约莫50岁的阿姨，听到她说要买紫砂壶，也没多大反应，冷冷淡淡地说：“哦。这把紫砂壶我死鬼老公的。你要的话收你两千万吧。”
两千万不便宜，俞意有些谨慎，“不需要问问你先生意见吗？”
阿姨摆出个无语的表情，“都说了是死鬼老公，问了——他也答不了我啊！”
俞意没想到阿姨口中的“死鬼”是这个意思，她不好意思地道歉。
交易的过程非常顺利，她开了支票，阿姨随便找了个盒子把紫砂壶装起来给了她。
两人这才准备离开，一直没出声的唐潇突然开口：“这么大手笔。送谁呢？”
俞意定定看了他一眼，回答他的问题——
“一个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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