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虽然隔着一层帘子,邵楚安也不会看她,但谈思韵的脸还是不自然地红了。
隔着帘子,见谈思韵提着裤子久久未动,邵楚安出声提醒道:“衣服换下来放右边的小推车里,穿那条宽松的短裤。”
等谈思韵换完衣服,邵楚安才端着消毒好的针具走到帘子后面。
邵楚安仔细查看了谈思韵腿上的伤势,帮她调整成侧卧位,选取了几处穴位后依次下针。
随着针具的不断深入,谈思韵额头上也冒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眉头不自觉皱起。
可她不愿意放弃这个和邵楚安独处的时间,强忍着酥酥麻麻的酸痛开口:“楚安,你不在的这三年,我经常去坟墓前看姥姥……”
又是一根针刺下,谈思韵疼得抽气,没说完的话卡在喉咙里。
邵楚安调整好针位,不适感消失,她呼出一口气,继续说:“我想,你要是回去,总该先去看姥姥。”
“楚安,这三年,我一直都在等你,我知道之前的事都是常浩辉挑拨,我没有相信你是我的错,能不能嘶……”
邵楚安左右反复捻转着针,神情专注。
“打扰大夫施针,是想让我把你扎惨了坐牢吗?”
听出他语气中的不悦,谈思韵悻悻地闭上嘴。
不断在心里安慰自己,不管怎么说,现在已经找到楚安了,之前那三年都等了,不急于这一时。
四十分钟后。
谈思韵穿好衣服下床,明显感觉自己的伤腿轻快了不少,走路时也少了很多钝痛感。
她轻轻地活动着,眉目不觉舒展,满眼赞赏地看着邵楚安。
“楚安,你真的是一个很好的大夫。”
邵楚安没接话茬,自顾自地收拾好东西,神情漠然:“诊费十六元,前台缴纳。”
他一拉门把手,贴着门缝偷听了全程的魏棠吓了一激灵,手忙脚乱地推墨镜,整理仪容仪表。
就在此时,谈思韵也走了出来。
“楚安,你是不是快下班了,晚上一起吃个饭吧?”
“不了。”
“不行。”
邵楚安和魏棠几乎是同一时间做出回答。
谈思韵略带压迫性的目光落在魏棠身上,而她就像没感觉到敌意似的挺了挺胸膛。
“楚安晚上要跟我吃饭,你约别人去吧。”
谈思韵的视线转移到邵楚安身上,眼神破碎受伤,似乎是在无声求证。
而邵楚安却连一个眼神都没给她,只淡淡地跟魏棠说:“我们走吧。”
第17章
饭店里。
邵楚安坐在魏棠对面,而与他们临近的后排桌子上,却坐着谈思韵。
军人的习惯根深蒂固地刻在她的骨子里,她腰背挺得笔直,双手搭在膝盖上,一双眼睛直视前方,恨不能把魏棠的后脑勺盯穿。
而魏棠一无所觉,不厌其烦地跟邵楚安介绍着每一道菜。
“松鼠鳜鱼是江南地区的传统名菜,外形很像一只松鼠,色泽金黄,外焦里嫩,要不要尝尝?”
邵楚安打量着四周,点了点头。
“蟹粉豆腐也不错,本帮烤麸你一定要尝一尝……”
魏棠选的是一家新开的本帮菜,餐厅装修精致高级,邵楚安之前没来过,加上魏棠说话幽默风趣,很有意思,所以他听得格外认真。
听到精彩的地方,他眼睛还会不自觉亮起,笑着点头附和。
可这抹笑容,落在谈思韵眼里就显得格外刺眼,尤其是旁边还有一位服务员在催促她点菜。
“小姐,这是我们的菜单,您看看需要点什么?”
谈思韵的注意力都在邵楚安身上,她沉着脸的样子十分唬人,服务员也不敢再多说,只是维持着脸上的微笑,站在一边。
“……点心就要蟹壳黄吧。”
放下菜单,魏棠弯曲手指轻敲了两下桌子,向服务员嘱咐:“切记,让主厨拿出最高的水准。”
见魏棠终于点完了菜,谈思韵把手里的菜单递给服务员,指着她前面那桌。
“要和他们一样的。”
菜品陆续上桌。
邵楚安依旧和魏棠相谈甚欢。
魏棠她平时看上去大大咧咧、做事浮夸,但该细心的地方却也是一点不含糊,菜只试了一轮,她就摸清了邵楚安的喜好。
反观谈思韵就没有那么轻松了,她只尝了一口就皱起眉头。
虽然她对于吃喝一向不挑,但口味酸甜的鱼肉她还是有点不能接受,索性放下筷子,不再动了。
“楚安,等一下。”
摇曳的烛火下,魏棠抽出手帕,动作亲昵地帮邵楚安擦去唇边的一点油污。
邵楚安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眼,抬起手捏了捏自己发烫的耳朵。
谈思韵终于忍无可忍,她站起身,提着自己的椅子坐到了邵楚安旁边。
众人被这变故弄得一愣,气氛瞬间凝固。
邵楚安眉头蹙起,眼中是一闪而过的厌烦。
魏棠干脆撂下筷子,嚷嚷道:“不是,这是我们的桌子,我们点的菜,你的桌子在那边,坐过去,好吗?”
她一边说着,一边双手做出请的动作比画着,恨不能亲手把谈思韵这尊大佛端回她原本的位置。
两名服务员对视一眼,互相交换了一个看好戏的眼神。
谈思韵没理会魏棠,她只是伸长手臂搭在了邵楚安的椅子背上,宣示主权。
“楚安之前是我的丈夫,我们坐在一起难道不应该吗?”
耳边传来两道吸气声。
被魏棠警告的视线扫过,两名服务员立即识趣地捂住嘴巴,可震惊还是从眼睛里流露出来。
“叮!”
邵楚安撂下筷子,餐具碰撞发出一声脆响。
他径直起身,小腿撑开椅子后移,谈思韵的手臂垂落。
他居高临下地睨着谈思韵,表情与她曾经有几分相似,他说——
“你要闹到什么时候?还嫌不够丢人吗?”
第18章
熟悉的话语让谈思韵心头猛地一痛。
她落寞地收回手,垂下眼睫。
记忆中,她和邵楚安相处的时间并不多,但几乎每一次都伴随着争吵和呵斥。
从前,她一直都是那个嫌弃邵楚安吵闹的人,而现在,是楚安不想听她说话了。
三年了,再也没有一个人会在家里点着灯等她回来,再也没有一个人会担心她上药不方便,也再也没有人,会追着她,求她吃一块白糖糕。
如果时间能够倒流,她一定不会推开他,哪怕最初的婚姻只是他的算计,她也甘之如饴。
可惜,没有如果。
“叮铃”
回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