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安娜并不算一个坏老师。
她就是话多了些，总是爱夹枪带棍的笑话辛舟的笨和不上道，但还是一点点将英语单词塞进辛舟的脑子里。
一张试卷讲完，平时精致得连汗也不出一滴的女人早已汗沾湿了睫毛，林安娜取出一张手巾擦汗，像是才想起什么——
“你怎么不开空调？”
上海这季节眼看着飞速转热，辛舟住的又是亭子间，潮湿的热起来，像蒸笼。
辛舟犹豫着，在林安娜的催促中道：“...我不知道遥控器在哪。”
辛舟自己是不开空调的，所以自从方娣走后，她压根没想起来要找遥控器。她不知道电费多少，怕一开起来电费最后攀升到惊人的数字，干脆就忍一忍。
在以前，每年都忍过去了。
林安娜张张嘴，将原本想要骂人的刻薄话咽下去，但又忍不住狐疑开口问她：“你不会是为了省电费所以不愿意给我开吧？”
辛舟面上发窘，连忙要去找遥控器，但还是怎么也找不到。林安娜受不了她这窝囊样子，天底下怎么能有这种没脾气的人？
“不要空调了！窗户开开，通风！”
辛舟从茶几边的地上爬起来，将铁窗打开了，风夹杂着老弄堂邻居的饭菜香味一下子灌了进来，连同着嘈杂的点火炒菜声。
辛舟又手忙脚乱的想关窗，恰在此刻，一声轻微的肚子响声被她捕捉到。
女人回头，看撇过目光的林安娜，辛舟缓缓弯了唇，主动开口道：“留下来吃顿便饭吧。”
林安娜想站起来，朋友约她晚上在环贸吃新出的轻西餐，但说到底，为了保持身材，林安娜每次去了只吃草。
偶尔来一碗蓝莓酸奶碗，就堪称高热量。
空气中那更可恶的炒菜香气往她的脑子里钻，是辣椒、猪肉爆炒在一起——
“好吧。”
辛舟听到这句，动作飞快且有序的将冰箱里头的菜拿出来，她很早就开始照顾辛贵元，给他和阿爸做饭吃。
因为那时候要上学，于是总是要做的快一点，更快一点。
一个锅炒菜，另一个锅贴了饼子，十五分钟，晚饭就齐了。
端上桌，一道宫保鸡丁，一道小炒肉，还有一碗蛋花汤。方娣原先不怎么开火，没更多的碗筷，贴的玉米饼子干脆叠起来搁在锅里，连着锅端到茶几上。
林安娜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情况。碗是旧的。
边缘是磕裂开的。
锅油腻腻的端上来，要是她们家阿姨，她早——辛舟道：“做的可能不太合你口味，我听说上海人吃的都很清淡...”
“谁说我是上海人了？”林安娜端起那寒酸的碗，又捏着那更寒酸的筷子，“靳成言没说过吗？我和他都是北京人。”
辛舟老实的摇头。
林安娜一边嫌弃玉米面饼，一边又拿起来，试着吃了一口，然后吃了第二口、第三口...一个玉米面饼吃完，林安娜才抬头点评：“还可以。”
辛舟装作自己没看见女人又伸出去拿饼的手。
她做饭做的多，知道大概怎么控制量。吃到最后，并没有剩下来的。林安娜掏出包里的口红开始补妆，辛舟则起身去收拾碗筷进水池。
她做事情很勤快，动作麻利，不多话。
林安娜看着辛舟洗碗的背影，其实辛舟个子并不高挑，而且因为常年营养不良，显得很瘦。
她是那种会让人生出本能同情心的人。
更像靳成言那个助学计划的广告宣传模特。
林安娜撇撇嘴，将口红收起来，突兀问道：“你是不是喜欢靳成言？”
辛舟洗碗的手一停，水龙头还在出水，女人快速关上，转过身来，又低头去在围裙上擦手。
她缓缓抬头，看向林安娜，显得诚实又直率：“我不能说我不喜欢。”
林安娜自言自语：“我就知道。”
她吃饱喝足，往沙发床靠背一靠，很无所谓道：“你也不是第一个了，他信天主教，总去做义工慈善，明里暗里帮了不少人，不少女人都爱他。”
林安娜也闹过，问靳成言是不是有拯救者情节，不然怎么没完没了的帮人？惹来一大堆不该有的桃花。天主教徒？
辛舟不太明白这代表什么，但她隐约记得，十几岁的时候好像有人来他们这里传福音，说的好像就是什么天主教...辛舟迟疑着，干脆摘了围裙，坐在林安娜边上摇头，语气从犹豫不决变得更坚定些，“不是。”
“什么不是？”
“我不是因为他帮我才喜欢他，”辛舟笑了笑，“我也形容不好，林小姐，但我确实喜欢他。”
爱人并不可耻。
辛舟并不回避个人感情，承认喜欢一个人，不代表非要追求对方，也不代表非要和对方在一起。
她转念一想，又道：“也许的确是他帮我太多次了，我有什么理由不喜欢他呢？”
林安娜坐直起来，生气驳斥道：“你就不该喜欢他！”
“他对每个人都这样，又不代表对你是特殊的！”
林大小姐简直难以相信，天底下有人能接受一件人人都有的东西，靳成言的关爱和呵护，对谁都有！
天底下头一号绅士！头一个圣父——不对，林安娜一把抓住辛舟的手，“他阳痿你也喜欢？”
原本辛舟还在想前一句特殊性，猛然听到这一句，没回过神，一时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林安娜继续循循善诱，“你想想，我和他谈了这么多年，人家都说男人好色，他和我都快订婚了，也从来没上过床，这正常吗？”
“他肯定不行啊！”
辛舟呆呆的重复：“他...不行？”
林安娜连连点头，一口气要把这几年来的苦一并竹筒倒豆子出来。
林安娜自然不会和朋友谈论这番怀疑，在朋友堆里，她和靳成言是金童玉女，天生一对。说了这种事情，流言要长着脚飞的。
到时候说不定别人把责任赖到她头上，说她没魅力，男人硬不起来。
女人在性故事里面总是吃亏的。
但不知道为什么，林安娜很笃定，面前的辛舟不会这样认为，她老实、善良，要是赶在靳成言前面认识她，说不定林安娜也会帮她——林安娜这时候突然反应过来。
她被敌人“俘虏”了！哈哈哈哈啊啊啊接着写 好好看！
好好看，下次是明天还是什么时候更啊明天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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