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其说些让人想睡觉的理论知识,不如教人实打实能用得上的东西。
可她显然还是高估了兵鲁子和庄稼人的耐心。
虽然碍于陆弘慎的威压不敢吭声,可还是有人兴致缺缺的像要睡觉。
更有胆大的直接举手问林秋书什么时候下课。
刚进入正题的林秋书又在打岔中卡顿下来。
“这位同志,能再坚持坚持吗?”
“我……”
那人刚开口,陆弘慎就这么突然的站了起来,把人吓得立马住了嘴。
陆弘慎并未动怒,而是问:“刘二,你爹怎么死的?”
刘二结结巴巴道:“被,被南山的雷炸的……”
陆弘慎又问:“你大哥呢?”
刘二依旧结巴:“被,被炸死的。”
“所以,林顾问教排雷你要提前下课,是打算自己当第三个被炸死的?”
刘二脸色一变,梗着脖子嘴硬道:“我又不进山!”
“进没进你自己心里清楚。”陆弘慎冷冷的瞥了眼刘二,刘二的心虚立即化成冷汗落了下来。
他偷懒不愿意干活,不干活就没工分,没有工分就没分下来的粮票和钱,只能靠偷偷摸摸进山打野味。
他还以为没人知道呢。
陆弘慎懒得跟刘二在是否进山的问题对峙下去,而是再次将目光扫视向全场。
“计时三分钟,不愿意学的人现在离开没有处罚,但是,以后也不用再上林顾问的课了,如果是三分钟后要走的人,就别等着惩罚到了再说我不近人情。”
一时间,会堂里面面相觑。
想走的人早就按奈不住,有了一个就有了第二个第三个。
也有的人谨慎些,听出了陆弘慎的言外之意来,小心的看着陆弘慎的脸色问:“那,那以后不用上还是不能上啊?组织上的公告写的可是很清楚,让林顾问来当老师那就是为了给整个兵团和铁门村教知识来的。”
陆弘慎面色阴沉的没吱声,罗阳天都要气笑了:“教你们怎么排雷这种保命的手段都不愿意学,还在意以后能不能上课了?上课让你来睡觉的?”
此话一落,犹豫不决要走的也都走完了。
屋里剩下的除了第四军团的军人,就是对军工方面感兴趣的知青,还有一两个村民。
陆弘慎朝台前走了两步,站在林秋书面前,声音温柔:“这回教学班我给你分好了,还紧张吗?”
第17章
此话一出,会堂里有眼睛的人都把眼睛瞪得老大。
他们听错了吗?
连罗阳天都吃了一惊,不可思议的偏过头看陆弘慎。
陆团长啥时候对人这么温柔过啊!
明明上午时候还跟他说找到嫂子了,这怎么转眼就对人小姑娘这么温柔。
嫂子回来看见那还了得?!
林秋书自然也看到了众人的目光,不由得脸臊起来,又深深看了眼陆弘慎。
他是习惯对自己好了吗?
三年过去还没改掉这个坏习惯。
还好吕曼不在,不然看到他这样,又会怎么想呢?
和当初的自己一样,心里悲戚又哀凉吗?
也不是。
和她不同,吕曼拥有陆弘慎最真切的爱。
而不是像她一样的虚情假意。
林秋书心冷了下来,意识就清醒多了,她摇了摇头,和陆弘慎拉开了距离,平静的开始自己的讲课。
但毕竟不是实操,林秋书也不可能真的找个地雷让人踩上去现场教学,更多的是用画图的方式让人记住构造。
可惜她绘画糟糕,一根线都画不直,画的七扭八扭,引得堂下的人都笑出了声。
林秋书也有些不好意思。
从前她绘画功底就不行,开始在戈壁的几年她只需要计算数据,后来在沙漠更是有邱少辞做搭档帮手,绘画的事也用不着她操心。
如今倒是当众丢了丑。
以后可得偷偷下功夫了。
正想着,手却突然被人攥住。
林秋书吃了一惊,想要抽离却根本抽不走。
林秋书压低了声音,一脸着急:“你干什么!那么多人看着呢!”
要是让人看到传了出去怎么办?
整个兵团谁不知道他陆弘慎现在是有家室的?
他不顾及她的名声,难道还不在意吕曼的情绪?
想到这儿,林秋书低声警告道:“松开,吕曼知道你这样吗?”
陆弘慎看着林秋书明显的抗拒,心里是难以言喻的抽疼。
跟吕曼又有什么关系,这么怕别人看到他们,她是有多抵触他。
他不动声色的移开了手,在外人眼里看来也只是从林秋书手里抽出了石灰粉笔。
并未掀起波澜。
陆弘慎刷刷两下,一个精细的地雷内部构造跃然板上。
林秋书重重呼出了口气,心里却泛起了酸涩。
果然,只有吕曼才能引起他的重视啊。
他们的四年,果真是笑话。
林秋书心中自嘲,根据陆弘慎的图纸讲解起来。
一堂课除了刚开始让人瞠目结舌的陆弘慎的温柔外,一切都很顺利。
有的知青还详细问起了其他方面的问题,林秋书一一解答,一股满足的成就感充满胸膛。
等到彻底结束时,天色已经黑透了。
她下意识的扫了眼门外。
并没有陆弘慎的身影。
她在期待什么?
林秋书摇摇头,刚要走,却看到窗外的树下站着一男一女。
女孩儿是刚向自己问过问题的知青,男的,是陆弘慎。
“陆团长,你不是说你有家室了?”
陆弘慎点头:“没错,怎么?”
“那你在课上对林顾问算怎么回事儿?你对她温柔时候没想到你有家室?”
女知青咄咄逼人,仿佛她才是追问丈夫出轨的原配一般。
林秋书听着,只觉得轰的一声,脑中鸣鸣作响。
是啊,陆弘慎已经有家室了,林秋书你还在期待什么?
该清醒过来了!
第18章
林秋书转身径直从另一个方向离开。
从今天起,从这一刻起,她不会再让自己犯傻了。
林秋书回了土窝子,或许是黄土炕太硬了,她辗转着一夜难眠。
次日一早,林秋书刚洗漱好打开门就看到了门口拿着搪瓷碗的陆弘慎。
旁边的土窝子也都是刚起床的知青们,一开门看见这一幕,瞌睡都没了,目不转睛的看着这头。
“昨晚有紧急事儿要处理,等我回来找你时候你已经下课了,见你屋里没亮灯想着你睡了我就没打扰你。”
“以后早上我给你送来,你不用特意再往大队部跑一趟拿饭了。”
除了兵团里的军人在团里有食堂外,外聘和知青都是在当地村民家里或者大队部拿饭吃。
林秋书也不例外。
“不用了。”
林秋书看着黄色搪瓷碗里装着窝窝头,淡然拒绝。
一看就不是大队部的饭。
现在全国就第四兵团的产量低,都要靠着外省的接济过日子。
窝窝头那都是精细粮。
在大队部多拿两块红薯都是不得了的事儿了。
“没多拿,这是我的份例。”
陆弘慎话说的直白,林秋书甚至看得到一溜儿的土窝子门口都站着对他们指指点点的人。
林秋书语气又冷硬了些:“那你留着吃就行了。”
她说完就走。
本以为她如此“不识抬举”陆弘慎就该走的,没想到陆弘慎硬是跟着她进了司令部办公室。
也许,是该把话说开了。
陆弘慎正想着怎么让林秋书把窝窝头收下,手却突然被柔软握住。
陆弘慎心头大喜:“秋书……”
只是他的喜悦才刚显露一秒,就在林秋书的话语中收了回去。
林秋书拉着陆弘慎到无人的拐角处,凝着陆弘慎思索片刻,才认真道:
“陆弘慎,分开的这三年我们都已经开始全新的生活了不是吗?以后我们依旧桥归桥路归路,希望陆团长能够公私分明,不要平白无故做些令人误会的事情,会给我造成困扰的,谢谢。”
陆弘慎猛地怔住。
手腕已经被松开,他却依旧维持着被拉着的动作。
造成困扰……
他对她的好,已经让她感到困扰了是吗?
以前是这样的吗?
陆弘慎脑中一闪,突然想到三年前的一幕幕。
又想起昨晚林秋书莫名提起的吕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