呆呆没有上床来,店家给了条相对破旧的被褥,它也睡的很踏实。
迷迷糊糊中,她听到隔壁的动静。
“世子,侯爷说您明早必须回到狩猎场。”
“哦!”
“那世子明日会回去的吧?”
“当然!”
一觉醒来精神气爽。
林岁宁打开房门,迎面遇见打扮成小厮模样的许辰,双方都愣了愣。
“是你?”
“世子?”
在这里遇见世子并不稀奇,毕竟永安侯父子随圣驾一同前来,这儿又离月西山那么近。
稀奇的是他穿了一身客栈小厮的麻木衣。
这样普通粗糙的打扮,让他穿在身上,竟然有几分春风吹入桃源里的青秀气息,亦掩不住他出尘的俊俏相貌。
许辰左顾右盼,“方便进去说话不?”
林岁宁对他的印象不错,他虽贵为世子,却是个直爽实在的人。
里头也早已收拾好,只等背包袱走人,自然没什么不方便的地方,便请他入内。
月容窈正给呆呆喂吃的,见闺女带了人进来,瞥了眼便不在意的收回目光。
许辰也注意到蹲在猫面前的红衣姑娘。
只当是随行丫鬟,并不仔细去看人相貌。
反手关上门,在桌边坐下来之后,才嘟囔道:“这次狩猎真当没劲,太子不来,皇帝龙体抱恙也不来,大伙儿不好好打猎,老说那巫祝。”
林岁宁听着想笑。
皇帝被娘亲打了两耳光,脸肿成猪头,也不能像姑娘那样以纱蒙面,只能借故称病不去。
许辰又说:“他们说巫祝回来了,已经见过皇帝了,也不知是真是假,为这件事他们操心坏了。”
林岁宁笑说:“所以世子出来了?”
“那么无趣,谁呆得下去啊!我估计太子也不在行宫,去找了他好多次,都不见我。”
说到这儿,他问林岁宁:“你是不是来找太子的?他见你没有?”
林岁宁摇摇头,“没有,我有别的事,和太子无关。”
许辰将信将疑,不过也没有追问。
“那你接下来去哪儿?”
“去长安,”林岁宁坦白说,“正准备启程。”
许辰很不见外的说:“带上我呗?”
林岁宁看向娘亲。
多个人同行不算啥大事,但带上一个男子,总是要娘亲同意才行的。
许辰掏出金元宝。
“父亲派人在客栈外头守着,我一人出去容易被逮住,只要你带上我,你们接下来的花费我担了。”
月容窈起身,袖里掏出更大的金元宝。
她不需要别人来花钱,这东西要多少有多少。
“你为何不听你爹的话?”
许辰尴尬的想到岁宁跟在太子身边这么久,自然不缺银钱。
“哎,皇帝都说去不去狩猎随意,我爹那个老古董……”
“你爹怎么会是老古董,”月容窈皱着眉头说,“我跟你爹是老相识了,从前人还不错。”
她一眼便知这是永安侯的儿子。
当初永安侯没少上沙场,与景翊并肩作战过几回,月容窈自然与他打过交道的。
人品性到底如何,战场之上能看得分明。
许辰定睛看眼前的姑娘。
约摸十八岁的模样,眉目清冷,挺好看的,但怎么会跟自己爹是老相识?
这或许是推辞的说辞?
许辰挺遗憾的说:“若是实在不方便,也不碍事,打扰了。”
他起身要去推开门。
月容窈把金元宝塞回兜里,“我们带你出去,帮忙背包袱就行。”
出客栈特别顺利。
许辰紧张的要命,那几个永安侯府的侍卫跟瞎了似的,都不往他这儿看一眼。
走出好长一段路,还没有任何反应。
他难免心想,父亲给那么高俸禄,实在有点白瞎了。
林岁宁和那位红衣女子往包子铺走,许辰便挤上前去付铜板。
和姑娘们在一起,这点自觉得有。
等个包子的功夫,掌柜也问:“小兄弟,听你是长安的口音,巫祝重归于世的事你听说了不?”
许辰接过包子,还没吭声。
身边另一位五大三粗的汉子抢着接话道:“听说了!听说现在就在那月西山上。前几日的百兽奔山,就是巫祝送给皇帝的礼!”
卖包子的掌柜附和道:“皇帝这些年仁德勤勉,巫祝也看在眼里!”
月容窈拿过包子刚塞进嘴里,就听到这话,没忍住一口喷出来。
第186章 花不待人
“胡说八道,”月容窈快被气炸了,“根本就不是这样。”
壮汉和掌柜目光向她投来。
“那是怎样?”
“狗皇帝不配,”月容窈说,“他一个坐享其成的皇帝,还配巫祝给他送这么大礼?”
百姓要夸皇帝,她大不了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可要借她的名义来捧皇帝,那得活生生把她气死。
八成是那皇帝自己散播的流言,好叫百姓再一次传颂他的贤君之德。
那两男子都不吱声了。
在三人走远之后,掌柜小声同那壮汉说:“有些人愤世嫉俗,什么话tຊ都敢说,她敢说我是不敢接。”
壮汉很是惋惜的摇摇头。
“长这么俊俏,可惜是个疯子。”
……
许辰也有些不安。
这可是清平镇街市上,哪怕附近来来往往人不多,总归要有人听见的。
这样堂而皇之的称“狗皇帝”,这是活腻了啊。
趁月容窈被做糖人的工艺吸引过去,看的入神,他偷偷把林岁宁拉到一边问一问。
“她是谁?”
林岁宁看着那抹鲜红的身影,眸中浮现暖意。
“我娘。”
许辰神色肉眼可见的一滞。
她娘?
一个看起来最多比她大了五岁的姑娘,是她娘?
他宁可相信屎好吃,也不能相信她娘有这么小!
更何况,林岁宁的母亲不是早就没了么?
许辰谨慎地问:“干娘,小娘,姨娘?。”
“亲娘,”林岁宁有点骄傲的道,“她是我生身母亲。”
这时,月容窈拿了一根糖人走过来,递给林岁宁。
“从前我不爱吃甜的,那会儿怀着你,我就可喜欢吃糖人了,半个糖人吃下去,你在肚子里动得欢,你爹他啊,就捧着我肚子傻乐,说果然是个闺女,男娃不吃甜的。”
林岁宁心想,她以为自己这辈子没吃过糖人,原来在肚子里吃了不少。
这糖人比想象中的更好吃。
嘴里甜,心里也甜,甜的她扬起的唇角压不下去。
许辰咋咋呼呼的问:“她真是你娘?!”
林岁宁说:“真的。”
月容窈补充道:“我闺女像我。”
不说没察觉,这说了,许辰才发现,还真的有些像。
但更像姐妹,怎么会是母女?!
回长安的一路上,许辰时不时冒出些问题。
“姨多大了?”
月容窈拧眉做思索状,最后说:“记不清了。”
她是真记不清了,太久了。谁还一年年加上去,这多无聊。
许辰又问:“姨你是怎么做到永葆容颜的?”
月容窈嫣然一笑。
“那有什么永葆容颜的事儿,这身皮囊也是会老的,不过……大不了再挑个喜欢的皮囊。”
许辰晓得她在说笑,但还是打了个寒颤。
寻了个借口到前面去当车夫,好离这个奇怪的女子远一点。
林岁宁想到了另一件事,问道:“娘和方窈不是同一个人吧,她在哪儿?”
月容窈指了指心口,“她一直都在。”
林岁宁想到幻象里看到的那个小姑娘,心就一阵阵刺痛。
方窈有什么错?
“那她……跟着娘亲看过战火连天,听过百姓的欢呼拥护,还是不肯回来人世吗?”
摇摇晃晃的马车里,月容窈把林岁宁的发丝拂到耳后。
“我和方窈是两个人,也是同一个人。”
“她是我的一缕魂,无数次历经转世之苦,每一世,她都会被家人以各种各样的理由舍弃,每一世她都叫窈窈。”
林岁宁恍然大悟,“所以娘亲不喜欢被叫窈窈。”
月容窈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