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院子外渐渐远去的引擎声,顾轻歌继续翻箱倒柜整理东西。
她要在离开之前,将这个家里有关自己的痕迹全都抹去。
这一翻找,顾轻歌又找到一些她曾为慕容寒渊亲手编织的毛线围巾和手套。
还有一堆她曾在分隔两地时,一封又一封寄给慕容寒渊的书信。
毛线围巾和手套,慕容寒渊一次没戴过。
那一封封纸短情长的信,也只是她自我感动的字字句句。
因为慕容寒渊一次都没给她写过回信。
顾轻歌的手曾挽回了国家无数被损毁的文物,也为慕容寒渊做了许多不值得的事。
曾经她为慕容寒渊织围巾时,同事就曾劝过她。
“歆梨,你这双手价值千金,为慕容寒渊做这些东西是大材小用。”
但当时她根本不在意,而是笑着回道:“为国家修复文物是无价的,为心爱的人织围巾也是无价的,我这双手不管用来做什么,只要用得有价值,就都值得。”
然而如今,她后悔了,慕容寒渊并不值得她这般付出。
那些承载着她满腔爱意的围巾手套,不该继续留下。
那一封封记载着她满腔深情的书信,也该统统收回!
顾轻歌将所有东西全都整理好,连同之前收集的一些物品都装进了尼龙袋。
随即,她提到院子外准备扔出去。
这时,晚归的慕容寒渊正好回来,看到顾轻歌要扔的东西,他神色一紧。
“歆梨,你为什么把送我的礼物全都扔了?”
第5章
顾轻歌没料到慕容寒渊会在这时候回来,她下意识说道:“毛线生了虫,全都被蛀虫咬洞了。”
慕容寒渊这才松了口气,连忙接过她手中的袋子。
“太可惜了,今年冬天你再给我织毛衣,记得买点樟脑丸驱虫。”
顾轻歌垂下眸子:“嗯,冬天再说。”
慕容寒渊提着袋子走到垃圾站,大手一甩就扔了进去。
顾轻歌看着他的动作,眼尾微微泛红了几分。
但凡慕容寒渊认真看一眼,他就会知道,那些毛线衣、围巾手套全都崭新如初,根本没有虫洞。
而他亲手扔掉的,是她的满腔爱意。
回到屋内。
顾轻歌拿着钢笔在墙上的报纸上又添了一笔“正”。
慕容寒渊走了进来,看到那报纸上几个醒目的“正”字,他觉得有些刺眼,不由得问道。
“你在这里写正字做什么?”
顾轻歌淡淡的回了他一句:“记日子。”
慕容寒渊眉头蹙的更紧了:“有日历不用画什么正字?”
听到这话,顾轻歌只浅浅的笑了下,随即盖好了钢笔帽。
“想换一种方式生活。”
说完,她就径自回了房间。
看着她的背影,慕容寒渊的心倏地有些乱。
总感觉有些东西一把沙,正在逐渐从掌缝中流逝,怎么都握不住。
慕容寒渊下意识就跟着顾轻歌进了房间。
“后天中秋节,我到时候带你去国营饭店过节,怎么样?”
顾轻歌顿了一下,上辈子她想去国营饭店,慕容寒渊却说身为军人,要做勤俭节约的典范,不能铺张浪费。
这辈子,慕容寒渊说出这样的话,出乎了她的意料。
“太铺张浪费了,还是在家吃吧。”顾轻歌浅浅说道。
慕容寒渊却坚持己见:“我们月底的婚宴本就简单,结婚前的最后一个中秋节,以恋人的身份去庆祝一下是应该的。”
见男人再三要求,顾轻歌没再拒绝,低低应了声:“好。”
每逢佳节庆团圆,这一顿团圆饭就当是他们之间的散伙饭了。
中秋节当天,慕容寒渊穿戴整齐,带着顾轻歌去了国营饭店。
两人刚走进国营饭店,就看到夏雨柔神情落寞的坐在角落,像一朵柔弱的黄玫瑰。
慕容寒渊大步走到她面前:“雨柔,你怎么在这?军军呢?”
看到慕容寒渊时,夏雨柔眼眶霎时红了:“军军在家里,我过来相亲……没想到相亲对象知道我有个孩子后,直接走了。”
慕容寒渊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相亲?你相什么亲?那个男同志做背景调查了没?”
夏雨柔扯出一抹苦笑:“我不相亲又能怎么办呢?孩子还小,他需要爸爸。”
闻言,慕容寒渊脸上的神情变得严肃。
“如果你是因为孩子需要爸爸才去相亲,那你不要再相亲了,以后我就是军军的爸爸!”
他的话,让周围的空气瞬间静默。
夏雨柔看了眼一脸苍白的顾轻歌,连连摆手:“这样不行,你和歆梨就要结婚了,以后还会有自己的孩子,你怎么能做军军的爸爸。”
说着,她又一脸自责地对顾轻歌说:“歆梨同志,你别多想,我和北霆从小一起玩到大,所以感情比较好,但他对我的感情和对你的感情绝对是不一样的。”
“是啊,不一样。”
顾轻歌扯了扯嘴角,垂下了泛红的眼帘。
历经两辈子,她比谁都清楚,慕容寒渊对夏雨柔和对自己的感情有多不一样。
第6章
只是如今,她不想节外生枝地去争论什么。
反正再过几天自己就要走了,没必要庸人自扰。
顾轻歌深吸一口气,起身去了卫生间,用冷水洗了把脸,整个人才算有了些精神。
出来时,慕容寒渊正在门外站着,似乎专门在等她。
“歆梨,刚刚的事你别生气,军军还小,如果雨柔同志随便找个男人结婚,对军军的心理创伤会很大。”
顾轻歌本来已经云淡风轻,听得慕容寒渊口是心非的解释,忍不住回问了一句。
“那你要不要把军军接到身边来养?”
慕容寒渊一愣,顿了片刻后才开口:“我有想过,但是……怕你会介意。”
顾轻歌心底一阵发冷。
上辈子他隐瞒军军身世直接带回了家,这一世却是坦白告诉了自己他的想法。
亲口听到这些,顾轻歌已经没有了难过的情绪。
“你放心,我没有生气,也不会介意。”
反正他以后的人生,自己都不会参与。
到时候慕容寒渊想光明正大地做军军的父亲,都是他的自由。
上辈子的苦,都跟她顾轻歌没任何关系了。
回到饭店,顾轻歌发现夏雨柔已经坐在了他们预定的包厢里。
“雨柔还没吃晚饭,所以我喊她和我们一起……”慕容寒渊有些闪烁解释。
顾轻歌淡淡点了点头,什么也没说。
一顿饭,她吃得索然无味。
那象征着团圆的月饼被切成了三份,她也一口没吃。
晚上七点。
三人一起走出国营饭店,夏雨柔看着停在路边的军用吉普车,停下了脚步。
“北霆,今天真是谢谢你了,你和歆梨同志好好过节,我先走了。”
说完,她就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
饭桌上,夏雨柔喝了不少酒,没走几步就开始打趔趄。
慕容寒渊看着她那个样子,下意识想伸手去扶她。
可在注意到顾轻歌的视线后,又生生止住了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