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终于彻底醒悟。
好友临死前拜托他一定将孩子养在身边,就是因为早知道黎玉音的德行,不想让她教坏孩子。
可陆云萧现在才明白,这孩子早从根上就被黎玉音教坏了!
而他,却一直偏听偏信,不断误会、伤害自己的夫人沈清宛……
从未看见陆云萧如此决绝的一面。
黎玉音和枫儿都吓傻了。
陆云萧还想说什么时,门口却匆匆跑来了沈清宛的贴身侍女——
“将军!夫人下午说出去逛逛,至今未归,奴婢和护卫寻遍了整座盛京,也没见到夫人!”
“守城兵说,看见夫人驾马出了城!”
一听这话,陆云萧命人看住黎玉音母子后,转身大步离开。
大步进了院子。
陆云萧眉头皱起,大喊:“清宛,我知道你在怪我,别闹了!我们好生谈谈!”
他只当这是沈清宛在跟他使小性子。
可院子里安安静静,并无回应。
陆云萧心下烦闷,大步推门进屋,却是身形陡然一震,瞳仁骤缩!
屋内空空荡荡,只有桌上放着一封信。
他走过去,定眼一看。
和离书三个字映入眼底!
——我与夫君三载结缘,却日生仇隙,既二心不同,难归一意,自此解怨释结,更莫相憎,愿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一字一句。
力透纸背。
彰显沈清宛异常坚定的决心。
第11章
指尖猝然收紧。
陆云萧直到此刻,心里才陡然发了慌。
他沉着脸捏着这份和离书,大步走出房间,厉声叫来婢女:“你刚刚说守城兵见夫人驾马往哪个方向去了?”
“说……说是淮城。”
婢女低头解释。
陆云萧脸色一沉,当即出门驾马要追上。
可才出门,迎面却撞上了李氏怒气冲冲走过来:“云萧!你把枫儿关起来这是作甚?他都吓哭了,赶紧解了那些护卫!”
这一刻,陆云萧再顾不得过往那些顾忌,冷着脸直言:“娘,实话告诉你,枫儿并非我血脉,那黎玉音根本就是想以此攀上我将军府,你若要养狼心狗肺母子,就尽管养去!”
这话一出,李氏当即僵住,大为震惊:“什么?”
而陆云萧也冷脸下令。
“来人!把黎玉音和她儿子给我赶出将军府,永不得踏入将军府半步!”
“是。”
陆云萧直接绕开李氏,驾马就朝城门外追去。
身后还能听见黎玉音母子的哀嚎。
可他此刻,什么都不想管,什么都不想听,他只想追回沈清宛。
到了城门口,陆云萧用自己的令牌开了城门。
驾马就往淮城的方向追过去。
夜黑了,他不敢想象,沈清宛一个弱女子要如何在这荒郊野岭过夜。0
按照时辰来看。
她跑不了太远才是,可陆云萧生生追了一夜,竟也没能追上她!
直到隔日天光大亮。
在悬崖边,陆云萧生生勒紧了缰绳,视线猝然发紧。
只见前方——
一匹马的尸首垂在崖边,地上是一滩殷红血迹,旁边落下包袱内的东西散落一地,赫然是沈清宛曾经带来的嫁妆!
“清宛!!”
陆云萧嘶吼喊着,跳下了马,跑过去的时候,他手脚都在发软。
他趴在悬崖口,朝着下方喊:“清宛,清宛你别吓我!你应我一声。”
可崖口风声潇潇,无人回应。
东西在崖口,马匹死在崖口,饶是陆云萧再往好处想,也明白沈清宛九死一生。
悔意和痛意在一瞬交加。
忽地,他注意到了什么,低头看去,只见崖口,一道道抓痕触目惊心!
那分明是沈清宛攀着崖边求生的痕迹。
“清宛——”
这日后,陆云萧命人在崖底寻了整整半月。
他想,只要没能寻到尸首,沈清宛就有生还可能。
然而,一次雨后。
沈清宛的尸首从崖底的潭水中浮了上来。
她的尸身已经泡得肿大,可陆云萧却一眼认得出,那是他的清宛,他的夫人,他曾经捧在心尖上的爱人。
这一刻,他胸腔竟淤堵万分,生生吐出一口血来。
他连多看她一眼的勇气也无,直直昏了过去。
这一昏,陆云萧竟就怎么都没醒过来。
就连皇帝请来御医,也束手无策。
“陆将军,这是心病,他不愿醒来。”
御医摊开手,叹着气摇头。
谁都不知道。
陆云萧在沉睡中,开始做起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他在梦里,重新看见了沈清宛。
为此,他不敢醒来,也不愿醒来。
梦里有一老者声音跟他说——
“这是你挽回沈清宛的最后时机,若成,你们终成眷属,若败,你将永失所爱。”
再次睁眼醒来。
陆云萧发觉自己置身于一处陌生又奇怪的地方。
第12章
这里的屋子皆是平房,屋内皆是一些奇形怪物。
倒是那铜镜,竟透亮得很,竟能将他整个人都看得清楚。
但很快,他吓了一跳。
自己这衣服,怎的如此奇怪?
不等他琢磨透,却是惊讶摸着脑袋,只见他的长发,竟然不知被谁剪了,只有几寸长!
“放肆!大胆!”
陆云萧怒不可遏,正要喊人问责。
可就在这时,全新的记忆如潮水一般涌入了他的脑海。
记忆里,他不再是大邺朝的金吾卫大将军,而是军区营长!
这里是所谓的……新时代?
在这1976年的新时代。
男女平等,男子不能三妻四妾,女子亦能外出工作。
这是一个全新的世界。
陆云萧大为震惊,却在记忆中发觉,在这里,他的妻子正是沈清宛,可这个世界的他竟然也跟当初的他一样糊涂!
为了那战友的混账儿子,一次次伤害了沈清宛。
如今,沈清宛正丢下一封离婚协议,不知所踪!2
陆云萧神色一慌。
大邺朝的沈清宛远走坠落悬崖,如今他绝不会再让她身亡!
好在从记忆中,陆云萧明白,此刻他身处的世界,并不似大邺到处有悬崖,沈清宛离开,并非孤身一人,她是坐火车走的。
火车是这个时代的交通工具,远比马匹安全。
身为将军,陆云萧向来很容易适应任何环境,他虽然不知自己如何来到这个世界,但想到梦中那道声音,他知道,沈清宛一定也跟他一样来到了这个世界。
花了一个星期的时间,他很快适应这个世界,也接受了自己的身份。
他记起来,沈清宛离开的最大原因,除了被他误会伤害枫儿之外,还有便是他将她的研究成果拱手让人。
这个世界的沈清宛是一名工厂技术工,她因为父亲下放被打成‘黑五类’,找的这份技术工,她的功劳常常被人冒领。
而这次,厂长故意隐瞒了沈清宛在成果研发上的付出,让陆云萧误以为这不过是一个厂里的集体研发事项,这才签了字。
可如今他终于知道,那是对沈清宛多么重要的东西!
胸膛狠狠揪起,疼得发紧。
悔意似潮水将他笼罩。
而现在,沈清宛离开了厂里,离开了家。
她还能去哪儿呢?
陆云萧的脑子里想起了仅剩的一个地方——她父母所在的乡下。
想到这点。
他当即在部队申请了长假,随即马不停蹄准备回家收拾一下行李就赶去火车站买票。
可就在他刚回到家门口时。
却听见院子里传来了刚探亲回来的母亲王翠芝的拉扯声。
“云萧!你快拦拦,玉音要带着我孙子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