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缓缓将目光落在叶殊那颤抖的双手和紧握着剪刀的决绝脸庞上。
江珩看着一步步逼近的刀尖，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声。
“师妹……”江珩的声音缓和了几分，带着几分无可奈何：“先把剪刀放下。”
叶殊的眼中闪过一丝犹豫，但随即又被坚定所替代。她紧咬着下唇，摇头道：“师兄，你若不答应我留下，我便……我便……”
江珩心中一凛，望着叶殊眼中执拗的疯魔，神情复杂难辨，不禁沉了脸色，不答反问：“那师妹，你对我说的话，到底有几句是真？”
叶殊捏紧了手中的剪刀，不自觉避开了江珩审视的目光，却仍强硬道：“明明我也不想对你有任何欺瞒，只要你爱我，我就不会这样做的啊！”
说罢便将剪刀抵进了几分，江珩见她如此激进，疲惫地捏了捏眉心，终是缓和道：“你今日先冷静冷静吧。”
见他松了口，叶殊的眸一亮随即又黯淡下来。
她知道，江珩的答应不过是权宜之计，他的心始终不在她这里。
江珩见她动摇，伸手缓缓将剪刀从叶殊手中拿下，却垂下眼不再看她。
因此转身离开时，并没有看到叶殊眸中划过的那抹阴翳。
夜渐深，雨渐停。
江珩坐在窗前，望着窗外的无月明朗照的夜空，心中如同乱麻一般，终是一夜未眠。
叶殊的那番话始终萦绕在他心头，盘亘不去。
……
伴随着窗外的雨点淅沥，林汐月做了个梦。
梦中，她的身边始终陪伴着一个素色衣袍的男子，不论她在做什么，只要回头，就能看到他在身后等待，似乎永远带着浅浅的温柔笑意。
视线一转，她看见这个男子正坐在蒲座上，彻夜挑灯雕刻着一枚玉，那双白皙修长的手无比缓慢小心的雕琢着，仿佛正对待一块世间珍宝。
那块玉在他手中被雕琢成了一块精致的青云双鱼玉佩，最后在那块玉佩的内里刻上了“汐月顺遂”的字样。
“这是我亲手为你刻的，希望你带上它，从此平安顺遂一生。”
男人眉目低垂，为自己亲手佩戴在腰间。
那张脸在烛火的映照下显得那么朦胧，林汐月感到万分的熟悉，却始终想不起来那张脸的模样。
“汐月……”他开口唤道。
十分熟悉的清润声音，如山间冷泉一般，清清冷冷，然而其下却深藏着不言的缱绻。
几乎下意识让林汐月感到心中一颤，
她缓缓伸出手，想要看到他的真容，然而却仿佛永远隔着一道无法逾越的阻隔。
笃笃——
轻轻的敲门声响起。
林汐月猛然惊醒，躺在床上久久无法平静，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晨曦的微光透进来，颇让人感到犹在梦中。
“何事？”
门外的声音踟蹰了一会，犹豫道：“国师大人登门拜访。”
第17章
林汐月眉心紧锁，有些疑惑，她自觉昨日已经将话说得十分清楚明白了。
正院内。
江珩负手而立，背后的手指却不住摩挲着，暴露着他此刻的紧张。
而他身侧的石案上放着一盘玉湘楼的芙蓉酥，正是她平日最爱吃的。
林汐月看了一眼，脸立时沉了下来：“国师大人，这是何意？”
“这是你平日爱吃的，我来时的路上为你带了些来。”
“国师大人的好意，汐月心领了，只是如今，我已不爱吃这些了。”
林汐月语气淡淡，似是不欲多聊的样子。
江珩见她如此，终是开口问道。
“汐月，你……是不是还在怪我答应师妹成亲的要求，才不肯原谅我。”
林汐月听他如此一问，几乎有些气笑。
“国师大人难道以为，我是在同你置气不成？”
江珩见林汐月的反应也有些拿不准，那身通天晓地的本事到了这种变故上似乎也毫无办法。
“那符水是我亲手绘制熬煮而成，断不会出错的，你不可能会永远忘记我。”
林汐月轻轻笑了一声，不知是在笑江珩的自负还是笑自己的过去。
“如果单单只是饮下了你那碗符水，或许我还真的不会永远忘记你。”
江珩素日冷寂的眸中难得透出一抹茫然：“你说什么？”
“只是在你让我饮下那碗符水前，我就早已服下了明心丹，那是天下奇药，我事前服过它，你给的符水自然也就不会起效。”
江珩那张喜怒不形于色的脸上终于显露出无比的惊诧，他从未想到过竟然在那时起，林汐月就已经决定要将他忘记了。
宽大的衣袍下，江珩不可遏制地微微颤抖起来。
“为什么……”
林汐月目光不禁飘远，似乎也在思索。
“我也忘了，不过不到心死，我是不会服下它的，大概从那时候，我就对你彻底失望了吧。”
江珩的身形猛地一晃，几乎是依靠着桌角才不至于倒下。
他的眼眶倏然红了。
“所以你明白了吗，我不是在同你置气，更没有在与你作戏，我是真的已经彻底将你忘记了。”
“江珩，我们已经结束了。”
江珩紧抿的唇用力到泛白而微微颤抖着。
“不会的，汐月，哪怕你把那些事情全都忘记了，但对我的感tຊ情呢？难道也荡然无存了吗？”
“连过往都不存在的感情，又有几分是真呢？”
林汐月毫不留情地拆穿，随即下了逐客令：“你走吧，不要再来了。”
林汐月每说一字，江珩的脸色就更苍白一分，整个人如坠冰窟。
直到这一刻，他才明白林汐月那纸和离书上的“前尘皆忘”是何意。
乌云密布，雨丝凄冷地倾泻而下，劈天盖地地落在江珩身上，他才从良久的失落中回过神来。
他看着林汐月，终是怀着最后一点希冀问：“那明心丹……可有解？”
只要有解，他必不惜代价。
林汐月漠然望着他，讽刺地轻笑了一声。
“有，且唯有雪参。”
江珩瞳孔骤缩，几乎要稳不住身形。
这唯一的解药，早已被他用作了叶殊的药引！
第18章
林汐月说完，便不再看他，转身离开了。
江珩怔愣在原地，心底生出了莫大的绝望。
这株罕见的奇珍却被他用去做叶殊解药的药引，到头来全无作用。
鬼使神差地，江珩掐指卜算起来，得到的结果却让他冰凉的手在滂沱雨幕中无法自控地颤抖起来。
他算到叶殊那本该断绝的寿元，竟又重新延续了起来！
他很想怀疑是自己看错了或是卜算有误，但多年掐诀卜算的经验又告诉他事实就是如此。
江珩站在雨中，任由雨水冲刷着他脸上的错愕。
他心中涌动着一种无法名状的怒意，仿佛被巨大的黑暗吞噬，找不到一丝光。
从来对叶殊的信任与包容在这一刻尽数崩塌。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转身步履蹒跚地走出了林府，雨水湿透了他的衣裳，他却浑然不觉。
江珩从未有过今日的狼狈，浑身湿透着走回国师府时，将道童无念吓了一跳。
“师父，您怎么……”
江珩垂着眸没说话，径直走了进去，周遭气氛低压地可怕，直往别院走去。
叶殊的别院一片寂静，江珩推开门，只见叶殊正坐在窗前，手中捧着一本古籍，全然没有往日的病容。
叶殊看见江珩突然闯进来，先是一愣，随即露出一丝惊慌，但很快，她就恢复了镇定，淡淡开口：“师兄，你来了。”
江珩紧紧盯着她，一字一顿地问道：“你根本没有中毒，是不是？”
“所谓的给自己下毒也是骗我的！？”
叶殊的脸色微微一变，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她早就做好了这件事情迟早会败露的准备，虽比她预料得更快了些，不过她的目的已然达到，也就已经没有了继续隐瞒的必要。
她看着江珩，淡淡地笑道：“我的确中了毒，不过这种毒就是一种简单的毒，没什么要紧的。”
“所以，这一年来，我与汐月之间因为你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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