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无法与他对视,只垂下目光,心脏传来针扎似的伤痛。
但现在有更重要的事需要告诉他……
“杀……”沙哑的声音从我唇边发出,还不等我继续说,喉咙便泛上痒意。
一声轻咳从唇边溢出。
这一咳仿佛按下了什么开关,我只觉浑身上下都泛着痛。
从五脏六腑,痛到四肢百骸。
“咳咳咳咳咳……”
我眼前一阵发晕,再回神,唇边就多了一个吸管。
“先喝水吧……”
他周身冷淡,动作却自然。
我仿佛回到了还是阮妤的时候,每次生病,大师哥无论多忙都会回来照顾我。
他下一秒就将水杯放到我手里,“自己拿着,好好交代。”
这不是对小师妹的态度,是对嫌疑人的态度。
我垂下眼眸,掩住眼底的情绪,喝了几口水:
“杀了老杨的,不是黄毛。”
我听到自己沙哑的声音在空旷病房响起。
孟清砚眉间一紧,目光沉沉盯着我:“你怎么知道?”
我只在他审讯嫌疑人时,见过这样的眼神,没想到现在也轮到他看我了。
苦涩在舌根蔓延,我皱着眉头继续说:
“因为我在现场。”
孟清砚目光灼热:“现场唯一的女人痕迹,就是捅入师父身体中的17刀。”
“你是在告诉我,你才是杀害师父的凶手吗?”
他越说话语越冷,言辞越激烈,似乎饱含愤怒。
我看着他激动的神情,冰冷的眼,心中触动。
二师哥得出结论时,我就在现场,怎么会不知道这一点呢?
我淡淡闭上眼,心中闪过这些天的遭遇,只觉荒唐。
“我不是凶手,我是阮妤。”
第22章
孟清砚似乎呆住了。
两秒后,我看到他眼中的震惊:“你在说什么……”
他嘴唇颤抖,看着我的眼似乎有什么在崩塌。
我知道这很难接受,也做好了他质疑的准备,但这反应落入我眼中,还是深深刺痛了我。
我对上他目光,诚恳道:
“我死亡之后,一直跟在你身边。”
“我看着你们抓凶手……”当时众人的质疑又涌上心头,我心中如针扎一般痛。
孟清砚眸光一闪,似乎也想到当时自己对小师妹是凶手的信誓旦旦。
我移开目光,继续道:
“后来再睁眼,我就成了她。”
“黄毛成了我的下属,他起了贪念想独吞人口贩卖这条线的利益,老大派我除掉他。”
“所以,便给你留了便签和信息。”
孟清砚听着我的话,渐渐冷静。
我看不透他深沉的眼眸,只攥紧了被角,心中无限忐忑。
灵魂,重生,这样离奇的小说剧情竟然发生在现实中。
我不知道他会不会相信,但心中又隐隐期待。
“你说杀师父的凶手不是黄毛,是什么意思?”
孟清砚移开了话题。
我知道大师兄多疑,但收到他的怀疑,我心中还是空落落的。
“那时我被黄毛拖上车后,听见了一个女人的声音。”
“我被蒙住了头殴打时,听见黄毛接电话,电话对面是个女声,说已经处理完了。”
“当时我还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现在想来,就是说师父……”
我陷入回忆,那些伤痛仿佛可在灵魂中。
我无意识的双拳紧握,身体颤抖。
痛,泪,血混杂在一起,鼻腔中的血腥味渐浓,我仿佛又回到了那六个小时。
突然,唇边落上一个温热的触感。
我一愣,转头看去。
只见孟清砚眼神温柔,手指轻触唇瓣,制止我的咬唇。
他眸中的珍惜与怜爱将我触动,还不待反应,只听他语气温柔:“痛不痛?”
大师哥……
“对不起,是我不好。”
他揉了揉我的脑袋,向来高傲的头地下,眼中流露出忏悔。
“是我不对,把你错认成杀害师父的凶手。”
轻飘飘的话落在我心间重似千斤。
我再忍不住,鼻头一酸,眼前一片模糊。
“大师哥……”泪水染湿双颊,我猛地坐起抱住他。
“诶。”他应了一声,双手紧紧抱住,像是对待失而复得的宝物。
所有的伤痛在此刻被治愈,我只觉自己被稳稳接住,身心都妥帖。
“我没有杀人……”
“我知道,你是个好警察。”
寂静空旷的房间内,只剩悲痛呜咽与灼热泪水。
“四二三人口贩卖案与袭警案圆满结束,嫌疑人黄某、袁某等人落网。江州市警队将人口贩卖上下游全线清缴……”
万通广场上的大屏播放着本日新闻,不时有人驻足,抬头观看。
“人贩子就该死,终于将他们逮到了!”
“还得是警官有本事,将他们都抓到了!”
同一片蓝天下的城郊墓园,却是另一幅场景。
黑色大理石碑上,一个女孩身着警服,杏眼圆圆,笑得灿烂。
照片下,阮妤三个字在阳光下闪着光。
她的墓前,放着花,奖状和一些信。
我径直略过她面前的花,走到旁边的墓碑前。
师父的脸正贴在上面,隔着照片对我笑。
“老杨,我来了。”
第23章
我慢慢坐下,将带的酒拿出。
拧开瓶盖,抬高手腕,洒在墓前。
酒液洒在地上,几滴溅上他墓前放着的花。
大朵的康乃馨,小朵的野花,不用看也知,是警局同事和那些孩子们送的。
“我知道你不喜欢花,就好这口酒,所以特意带来了。”
“我以前老说你傻,只知道给孩子花钱,自己买件衣服都舍不得,”我看着那些鲜嫩欲滴的花,心中一阵温暖,“现在看来,是我错了。”
我仰头喝酒。
酒精滚辣,落入喉间仿佛热火灼烧。
我眼角呛出泪水,却强撑着不咳嗽。
“老杨,我是来跟你告别的。”
身后传来脚步声,我没有回头。
“我会听你的话,做个好人。”
熟悉的声音响起:“你做好准备了吗?”
我回头看他,只见他一身黑色休闲服,与送我进警校时穿的一样。
“准备好了,”我看着他,弯了弯唇,“师父的教导,我会一直铭记。”
孟清砚眼中闪过一丝心疼,我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黄毛案对外说结案,实际师父的死依旧扑朔迷离。
我自愿请缨,做他的线人,深入敌营,孤身奋战。
只有两个目的,一是要找到杀害师父的凶手,二是要将人贩子组织全部破获。
孟清砚担心,但却拗不过我。
我将剩下的酒全部洒在师父墓前,转身便要走。
孟清砚将平安符给我,说:“注意安全。”
我一愣,接过平安符,笑着说:“我会的。”
我会的,我会做个好人,带着师父的遗志,活下去。
城郊别墅21号。
红木家具低调奢华,淡金色的装饰则增添一丝贵气。
大厅中央,一副水墨画镶嵌在木质隔断上,隔断后,隐约可见一方茶桌。
“事情就是这样。”我端起面前的茶,轻抿一口。
“如何?”
对面的中年男人缓缓开口,声音沧桑。
男人双鬓微白却气势逼人,一身玄色唐装,手中转着紫檀珠,缓缓睁开眼睛,看着我。
什么如何?
我疑惑歪头,见他目光落在我端起的茶杯上,顿时明白,恭敬回复:
“庄爷,您知道的,我向来不懂茶。”
这位就是组织的老板,人称庄爷,就是他让我去把黄毛卖给警方。
“呵,”男人转了转手中串,神色不变,淡淡道:“你们这些小年轻,真是……”
我尴尬赔笑,小心应对。
在月姐的记忆中,这位爷可不是喝喝茶,盘盘串的闲散人士,年轻时凭一己之力将整个江州市黑道大换血,是个心思深沉,心狠手辣的主。
每次面对他,我都提心吊胆。
只能庆幸月姐并没一直跟在他身边,所以两人并不熟稔,被他发现的几率小了很多。
若是被他察觉到不对劲,我鸡皮疙瘩滚过,心中升起惧怕。
男人话锋一转,说:“辛苦了,小月。”
我心中一颤,回道:“是我应该做的。”
庄爷手中紫檀珠再转过一轮,接着说:“黄毛的事,你不用管了。”
黄毛手中握着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