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春桃带着容泽进了院子。
容泽踏进房门,脚步便是一顿。
桌前的谢宁婉,身形孱弱,面色苍白,一双素手更是惨不忍睹。
容泽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他认识的谢宁婉,是丞相府惊才绝艳的二小姐。
而不是眼前这个,在王府日渐失去光芒的女子。
他诊脉后,看着谢宁婉,语气微沉:“王妃不曾按时用药?”
谢宁婉淡淡答:“昨日事忙,忘记了。”
容泽心里蓦的腾起怒意。
“什么事能比命还重要?堂堂王妃活成这幅样子,说出去简直坠了谢家名声!”
“你过得这样惨,还要同那青楼女子相争,不肯和离么?”
谢宁婉愣了愣,随即心里猛地发酸。
容泽能说出这样的话,可见外头人都怎么传的。
她忍了忍,却终究没忍住。
“容大夫知道的不少,但你忘了,我只是一介女流。”
“若我是男儿身,若我真能想和离就和离,拼上性命我也不会让谢家落到如此地步!如果可以,我甚至不会选择嫁给季宴昭!”
她压下喉间刺痛,字字句句如同泣血。
若不是季宴昭当年毁约闹的人尽皆知,她祖父又怎会求先帝赐婚?
谢宁婉剧烈咳嗽起来,鲜血顷刻染湿手帕。
她抬头,苍白脸上血色染唇:“若是自甘堕落能护住谢家,我甘之如饴。”
容泽彻底怔住。
“你走吧。”谢宁婉站起身来,指向门口。
就在这时,门口突然传来一声巨响。
她下意识看去,呼吸骤然一顿。
季宴昭站在门口,脸色阴沉至极。
下一刻,他走上前,抬手便给了谢宁婉一耳光!
第5章
谢宁婉的脸偏向一边,瞬间浮起红印。
她耳朵嗡嗡作响,可季宴昭的话却再清晰不过:“要不是知妩心细,本王还想不到你胆子竟大到在王府私会奸夫!”
他眸色冰冷,字字如刀,划在谢宁婉心上,刹那间鲜血淋漓!
容泽脸色大变:“王爷慎言!王妃与草民再清白不过,此番前来,只因王妃病重。”
“什么病非得晚上看不可?”季宴昭扫他一眼,眼底凉薄尽显。
容泽还要再说,却被谢宁婉拦住。
“容大夫,这是我们夫妻之间的事,与你无关,还请你离开。”
容泽抿紧唇,只得背上药箱离开。
季宴昭冷冷一笑:“你倒是想护着他走,但他跑得掉吗?”
话刚落音,门外便传来侍卫的声音:“拿下!”
下一刻,容泽被人压着重重跪倒在地,不得动弹!
谢宁婉浑身一震,她看着季宴昭眼中毫不掩饰的杀意,声音发颤:“你放了他!我以性命起誓,从未做过对不起你的事!”
季宴昭上前一步,声音森寒:“你这条命,也配拿来起誓?”
心脏像是被捅开一个大洞,浑身血液都透过它往外涌,手脚瞬间冰冷。
谢宁婉脸色惨白,就在此刻,春桃扑通一下跪倒在地,哀求出声。
“王爷,王妃真的是清白的,她的守宫砂还在啊!”
灵魂仿佛被再度拉回躯壳,谢宁婉听见春桃的话,却只觉得一股耻辱遍布全身。
她眼眶骤然酸胀,张了张嘴,却说不出哪怕一个字
季宴昭看她不说话,心底的怒意更甚,他攥住谢宁婉的手腕,声音森森。
“本王只信自己看到的!”
他动作发狠,扯着谢宁婉就往里屋走。
感受到他身上的戾气,谢宁婉心底生寒,下意识开口:“你要做什么?”
季宴昭扫了门边的容泽一眼,嗓音冰冷:“本王倒要看看,你是否真的清白!”
谢宁婉恍然意识到他想做什么,瞬间挣扎起来。
可她病弱之躯,又怎抵得过季宴昭?
谢宁婉被重重摔在床上,她甚至没来得及反抗,身上便是一凉。
手臂上那颗嫣红似血的守宫砂瞬间暴露。
季宴昭看着,眼底似有火焰升腾,他猛地覆了上去。
一阵剧痛袭来,谢宁婉不受控的喊叫出声,下一刻便死死咬住唇瓣。
肌肤相触青丝纠缠,谢宁婉如同巨浪下的孤舟,在浪头下一点点破碎……
……
这日过后,接连几日,谢宁婉都昏昏沉沉的反复发烧,连床都下不了。
自然也没能赶到为祖父庆贺寿辰。
谢家。
主厅内圆桌一张,人影一双。
谢老爷子看了看天色,声音低低:“都这么晚了,我们先吃饭吧。”
谢清央见他情绪低落,忙道:“祖父别担心,如今摄政王府诸事繁杂,宁婉或许是抽不开身……”
谢老爷子无奈的扯扯唇:“莫要诓我这个老头子了,我怎会不知你姐妹二人艰难,只恨祖父人老无用,护不住你们……”
“都是祖父的错,若是你们父母泉下有知,只怕都会恨我。”
他语气悲凉,谢清央看着他花白的头发,强撑的笑意再也维持不住,偏开了头。
谢老爷子没再说下去,只是望向摄政王府的方向,眼中隐有泪光闪动。
翌日,谢宁婉终于清醒。
春桃见她醒来,忙擦去眼角的泪,将她扶坐起来。
“王妃,是奴婢不好,奴婢该死!”
谢宁婉张了张嘴,嗓音沙哑:“不关你的事,我睡了多久?”
“五日有余了。”
谢宁婉瞳孔骤缩,她掀开被子下床。
“祖父的寿辰我没回去,他老人家定然担心,春桃,给我上妆,我要回家。”
这时,门口传来声音。
“王妃确实该回去,否则,怕是都见不到谢老爷子最后一面。”
“你说什么?!”谢宁婉呼吸一窒,她惶然看向出现在门口林知妩,惊的声音都变了调。
林知妩施施然走进屋内,语调带笑:“我说,谢老爷子为了向王爷求你的和离书,如今还在府门口跪着呢!”
第6章
轰!
谢宁婉脑海中一片空白,她踉跄两步,下一刻疯了一般朝门口冲去。
凉凉细雪纷纷扬扬,落在她的乌黑的发和苍白的脸上。
王府的院落层层叠叠,好似永远没有尽头。
谢宁婉终于冲到门口,脚步却瞬间停滞!
雪铺满地,王府外,却人头攒动。
台阶下,谢老爷子跪于台阶下,满头雪白,直教人分不清他头上究竟是白发,还是落雪!
疼!胸腔中的那颗心仿佛疼的要炸开!
而人群中的声音也字字传入谢宁婉耳中。
“摄政王府还没出来人啊?谢老丞相可跪了整整一天了。”
“是啊,摄政王倒也罢了,没想到谢老丞相的孙女都不出来。”
“真是个白眼狼,从婚事到和离都要老人家操心!”
谢宁婉终于体会到,什么叫撕心裂肺!
若不是看出她对季宴昭情窦丛生,祖父绝不可能去求先帝赐婚。
若不是因为她嫁了季宴昭,祖父壮志未酬,又怎会被逼致仕?
这一切,都是因为她!
谢宁婉冲上前去,重重跪倒在谢老爷子面前,喉间哽咽几乎字不成句:“祖父,您不要跪了,您起来,我们回家……”
这一刻,她后悔了!
心脏剧烈跳动,溢出无尽的悲哀与怨悔!
谢老爷子看见她,眼里的担忧骤然一松,他艰难抬手,想要抹去她满脸的泪。
可下一刻,年过古稀的老人,猛然吐出一口鲜血,染红了满地洁白!
“祖父!”
谢家府邸。
谢宁婉站在谢老爷子床前,紧张的看向容泽。
“容大夫,我祖父怎么了?”
容泽神情凝重:“我只能吊着老爷子的命,若想活,必须有雪莲为药引。”
谢宁婉浑身一颤,但随即她便记起,季宴昭的私库里,便有一株雪莲!
她看着唇色惨白的祖父,转身就往外走:“还请你照顾我祖父,我一定会拿回雪莲。”
摄政王府。
季宴昭脸色阴沉的坐在正厅。
林知妩柔声道:“王爷,莫生气了,王妃只是太看重谢家人罢了……”
这时,下人来报:“王爷,王妃回来了!”
季宴昭猛然抬眸,眼中染尽冷意。
然后,谢宁婉的身影便映入眼帘。
她连气都没喘匀,便对着季宴昭直直跪下:“王爷,我祖父危在旦夕,求王爷赐下雪莲,救他性命!”
她红着眼,浑身都发烫,可季宴昭的话,却仿佛一盆凉水兜头淋下。
“你祖父这一跪,让本王沦为整个京都的笑柄,即便是死,也是他咎由自取。”
谢宁婉只能重重磕下头去,声音嘶哑到了极致:“王爷,所有罪责我愿一力承担,求求您将雪莲给我!”
她一下又一下的磕着头,整个房间都回荡着沉闷的声响。
很快,她额前便见了血。
季宴昭神色一厉。
“够了!你这么喜欢磕,那就滚去外面,磕足五百个!”
谢宁婉动作一顿,随即眼中燃起希冀:“只要我磕足了头,王爷就将雪莲给我?”
“等你做到再说!”
谢宁婉毫不犹豫朝屋外走去,又朝门跪下。
一下,两下,三下……
季宴昭冷眼看着,不知何时,放在桌上的手掌攥的死紧。
他豁然起身,朝林知妩道:“我还有事,先去书房了。”
说罢,他径直离开。
直到日暮西沉,谢宁婉终于停下了动作。
她额前血肉模糊,鲜血顺着鼻梁滴落在地。
她强撑着站起,踉跄朝屋内走去,希冀的看向林知妩:“我完成了王爷说的要求,还请林夫人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