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说得坦然。
白迎珠的脸色僵硬,却也只能维持笑意,故作体贴:“侯爷如此说,迎珠明白了。”
闻言,萧景白便没有再跟白迎珠多言,径直踏步离开。
他一路走出白迎珠的院子。
等回过神来,萧景白才发觉自己竟不知不觉走到了沈梨晚院子。
沈梨晚不在院里,这院里空落落。
萧景白很少主动来这里。
此刻,他静下心来认真看,才发现沈梨晚将这小小的院落打理得井井有条,错落有致。
别有一番风雅韵味。
院子前潺潺流水听着十分悦耳。
不知怎的,萧景白忽地记起,当初他和婉儿通信之时,婉儿便提过,若是日后有自己的院落,定然是要装点假山流水,听着潺潺水声入眠。
谁曾想,到最后,反而竟是沈梨晚这样装点上了。
思及此。
萧景白神色陡然回神,心口满是烦闷,他真是疯了,竟然会将婉儿跟沈梨晚想在一处!
他脸色冷沉,没再在院里多留,转身踏步离去。
三日后。
萧景白照常进宫上朝。
结束后,他就发兵西南一事,单独去了御书房求见。
以往陛下见他十分爽快。
今日不知怎的竟让他等了一会儿,隔着门板,隐约能听见女子的声音。
萧景白神色一僵,他向来知道陛下风流,不料如今竟带到御书房来了。
但再如何,这也是陛下的私事,他并不多言。
不多时,太监宣他觐见。
踏入御书房。
萧景白恭敬行礼后,却在看清前方一幕时眸色骤然冷凝。
只见桌案前正在替皇帝磨墨之人,正是沈梨晚!
第12章
一瞬间。
萧景白愣在原地,整个脑子仿若都懵住了。
一抹荒唐至极的念头自他脑海里升起,却又被他生生咽回去。
前方,身着龙袍的谢明渊放下笔墨,先笑着开了口。
“永安侯,莫要误会!是太后让萧夫人送来了一柄上好墨条,恰逢萧夫人有一手磨墨好手艺,便在此伺候了下,想必永安侯不会介意吧?”
谢明渊说得似乎并无不对。
可哪个男人见此一幕能不疑心?
若陛下真想避嫌,就不会在他求见时,当着他的面,让他的妻子随身伺候。
萧景白眼底深意翻涌,到底还是拱手。
“臣明白。”
自此,萧景白和谢明渊谈及正事,而沈梨晚就安静候在龙椅一旁。
一刻钟下来,从始至终,沈梨晚只用纤纤玉手轻轻磨动墨条,并未多分一个眼神给他。
萧景白的心里愈发不悦,然当着谢明渊的面,他也只能忍着。
直到结束后。
谢明渊也挥了手:“萧夫人,你与永安侯也有几日未见,去送送吧。”
“是。”沈梨晚欠身行礼。
那架势,俨然他们才更像是夫妻似的。
萧景白被脑子里这突然冒出的想法吓了一愣,脸色却更为阴沉了下来。
踏出御书房。
见沈梨晚不过几日竟已对宫里熟门熟路,带着他往外走去,萧景白的心里愈发不是滋味。6
直到走出一段路,到了无人的宫道。
萧景白终于忍不住,一把拉住沈梨晚的手,语气冰冷,张口便是质问:“沈梨晚,你可还有半点廉耻之心?”
闻声。
沈梨晚的脚步停滞。
她端正身形,回头静静看着萧景白:“侯爷此话何意?”
“你自己心里清楚你这个二品夫人是怎么来的!”萧景白冷冷看她。
沈梨晚藏在袖口里的手紧紧攥起,她抬眼注视萧景白。
半晌,她笑了,只问他:“侯爷可知,妾身在入宫之前去了何处?”
萧景白眉头蹙起,显然不明白她为何要突然问这个问题。
他没有说话。
答案已然明了。
沈梨晚的笑意带了几分苦涩:“也是,侯爷忙着纳妾之喜,哪里有空关心妾身……”
“你自己要出门去招惹人,竟也怪的上我了?”萧景白脸色阴沉,冷讽,“你便是在那两日去勾搭上了陛下,让陛下带你入了宫?”
“你当真以为你还能成为杨玉环第二不成?痴心妄想!”
接二连三毫不迟疑的讽刺入耳。
沈梨晚的心里如今却已并不觉意外。
她也不恼,只是问了第二个问题:“那日,若我去求你,求你救救我病危的生母,侯爷可否会救?”
“这又是何种借口?”
萧景白眉梢轻挑,只觉可笑得很。
显然,他如今听见她这话,也是不信的。
沈梨晚定定望着他:“侯爷只需回答,救是不救?”
萧景白背着手眸色阴沉看她。
没有丝毫犹豫,张口便答:“不救,谁知又是你在耍何种花样?”
心在这一刻重重落了下来。
这三日,沈梨晚从未在哪刻比此刻更笃定,自己入宫的决定是正确的。
若是她没能入宫来,恐怕此刻,娘亲早已没了命。
可现在,在派去的御医诊治下,娘亲的病情已稳定下来。
陛下还答应她,会将她娘亲接出沈府,单独安宅。
这些,都是萧景白不可能给她的。
沈梨晚释然一笑。
“好,侯爷,前方便是宫门,您好走,妾身送到此处即可。”
语毕,沈梨晚转身要往后宫走去。
可走了不过两三步,就被萧景白一把拉住。
萧景白眸色沉沉看她:“你是我的夫人,就该跟我回侯府去!”
沈梨晚眉头蹙起。
还不等她反应过来,就见萧景白忽地朝她身后跪地参拜——
“参见太后!”
“臣内人不识大体,在宫中恐不宜久留,恳求太后让臣带她出宫回府。”
第13章
回头看去。
只见太后的轿辇正停在面前。
沈梨晚忙低头参拜,心却是高高悬起。
她知晓,自己入宫的身份并不得体,这几日,她确实是住在太后宫内,可实则,她与太后的交集甚少,只给太后做了些奉茶的活儿。
她感受得到,太后对她这个‘有夫之妇’入宫,其实并看不过眼。
所以这些时日,沈梨晚向来只求在太后面前谨小慎微,尽量不惹任何麻烦。
可她怎么都没想到。
此刻,居然会在这种时候撞上。
按太后对她的态度,萧景白如此恳求,她或许真要被带出宫去。
思及此,沈梨晚深吸一口气还是开口:“太后,您昨日让臣妇绣的图,还差一些尚未完成……”
这事确实如此。
昨日,太后难得夸赞了一句她绣工好,交给了她一副百花争艳图,至今尚未完成。
只是这不过是随口一说。
但凡太后不愿她留在宫里,即便是她搬出这事,恐怕也无从留下。
等了片刻。
太后终于开了口,语气平静冷淡却又不容置喙:“既然如此,安乐侯,那就劳烦萧夫人再在宫里多留几日,也多陪哀家说些话。”
高悬的心一瞬落定。
沈梨晚伏地朝太后:“是。”
而有太后这话过后,萧景白眼神暗沉,到底也不敢再多说什么。6
他趴地跪着,只能眼睁睁看着沈梨晚跟在太后的轿辇后,一点点走向他不得擅入的后宫中。
……
长乐宫内。
沈梨晚静静跟在太后身旁。
踏入宫殿,沈梨晚自觉跪了下来认错:“太后恕罪,臣妇擅作主张,太后要罚,臣妇都认。”
殿内安静下来。
沈梨晚唇线紧抿,紧张等待着太后的降罪。
可等了许久,太后却是缓缓开口:“不必了,哀家本就没打算让你出宫,只是你恰好给哀家寻了个由头,倒是也无妨。”
闻言。
沈梨晚愣了一下,收敛神色低头:“多谢太后。”
“起来吧。”
太后悠悠挥手,随即开口:“给哀家奉茶吧,你沏的茶水倒是跟寻常不太一样。”
“是。”
沈梨晚当即起身,到了一旁的茶桌前,开始泡茶。
期间,太后缓缓开口:“其实皇帝刚将你送来我宫里那日,我确实是不喜你的。”
沈梨晚动作一顿,眸色低垂,轻声回:“应当的。”
一名有夫之妇,孤身入了皇帝的后宫,任谁听了都不得喜。
即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