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衣衫染血，面容苍白，胸口剧烈起伏，看着陶知馨满眼都是怨恨。
为了她，自己千里走单骑，杀祁皇灭祁国，只为了让她不受人胁迫。
可她呢，竟然就这样，抛下他，抛下一切死了？
他宁愿，再与这个恶毒女人痛苦的纠缠。
也好过在这世上绝望地苟延残喘。
被压抑在心底的愤怒和仇恨缓缓滋生了出来，葛晋明双目赤红，像是嗜血的饿狼。
他将陶知馨紧紧抱在怀里，想要将她融进自己的骨血一般。
可说出口的话，却带着浓郁的恨意：“陶知馨，你怎么敢，你怎么敢一次又一次地抛下我？”
“你这个蛇蝎心肠的坏女人，大婚前夜，你抛下我入宫给别的男的做妃子……”
那晚，大雨滂沱，寒冷刺骨。
葛晋明不要命了一样，提着把刀，想孤身想闯皇宫带着陶知馨远走高飞。
不成想，被沈太师的人发现，十几个高手，将他打得半死。
血水混杂雨水流入嘴里，腥冷无比。
他伤痕累累躺在水洼中，黑沉的天低垂，乌云翻涌，像是要张开一张血盆大口，将他牢牢吞噬。
目光涣散，葛晋明看什么都重重叠叠。
他以为自己死了，已经踏入了鬼门关中。
可是瓢泼大雨将他砸醒，又将濒死之境的他拉回现实。
这时，一双紫金长靴由远及近，出现在自己眼前。
往上看，正是沈太师。
他居高临下，又满眼鄙夷地看了葛晋明一眼。
“你看看你自己，哪有半点配得上知馨？”
葛晋明艰难地从地上爬起，胸腔剧痛，咳出一口浊血。
“如若不是你的阻扰，知馨绝不会与我退婚？”
他明白她的心，他知道，陶知馨是真心爱自己的。
她每次看向自己时，眼神那般明亮，像是璀璨的星子，包裹着无限爱意。
而葛晋明，也早已爱她深入骨髓。
他的妻子，只能是陶知馨一人。
可是沈太师的话，宛若让他坠入无限深渊。
“知馨她，是自请入宫的，因为她不甘心，这一生只能嫁给一个你阶下囚。”
第12章
原来，她竟是嫌弃自己沦为阶下囚，所以才入宫为妃的……
那一夜，陶知馨在这世上最尊贵的男人身下承欢。
葛晋明躺在水洼中，从来没有像此刻这般恨，从来没有像此刻这般想要杀人。
铺天盖地的仇恨好似将他整个人席卷，他好恨，恨天子皇权的残忍，恨这万恶的世道。
更恨自己的软弱，恨自己的无能为力，恨自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却什么也做不了。
好似一柄刀子，一下一下的剜着他的心肺。
他甚至躺在水洼中不再挣扎，反正家破人亡，只剩了他孤身一人。
若是此时死了，倒也算是善终。
可是第二天，冬日的日光将他刺醒。
他本能地抬眼抵挡，看阳光还是从他指缝溢出来。
他有些睁不开眼。
恍惚间，陶知馨好似在耳畔说话。
她说：“晋明，我最喜冬月的日光了，虽不强烈，却很坚韧，冲破严寒也要发光发热，日光如此，人亦如此，无论发生什么，只有活下去才有希望。”
他指骨撑起沉重的身体，一点一点，艰难地翻身，艰难地从地上爬起。
忍着哪怕是断骨的疼痛，葛晋明一步一步走到了藏身的破庙之中。6
他面色铁青，身上脓血遍布，可是他却没有去擦掉。
葛晋明紧抿着嘴唇，巨大的波涛在他的胸腔里横冲直撞。
他恨，恨这世道不公，更恨，恨陶知馨。
他起誓，无论如何，自己要将谢家、要将自己失去的一切都夺回来。
葛晋明也终于找到了机会，他为谢家翻案，九年时间，一步步登上高位。
直到权倾朝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可和陶知馨，却始终宫墙相隔。
有一次，葛晋明被皇帝传召，去密谈国事。
谈到一半时，总领宦官进来小心翼翼说道：“陛下，皇后求见。”
那个时候，葛晋明的心，像是被几根丝线悬起一般。
他知道陶知馨就在门外，想她进来，想再见她一面。
可是又怕她进来，怕一见到她，那些滔天的恨意肆意翻涌。
最终，皇帝只是摆了摆手：“朕在与谢卿商讨国事，叫皇后回去吧。”
透过窗户，葛晋明看到门外那个清丽的身影渐渐远去。
那一瞬间，他的心里涌出巨大的失落。
直到皇帝驾崩，他才终于，重新走进陶知馨的世界。
他喜欢玩弄她，看她手足无措，看她低声下气地祈求，好像这样，就能填补那些年，他心中的恨意。
葛晋明以为，这是恨，是因为他恨她入骨。
所以要折磨她羞辱她。
现在，陶知馨死了，尸体就在他的面前，他应该高兴啊。
可为什么，葛晋明只觉得浑身冰冷，周身疼痛，仿佛被看不见的野兽撕咬着，四肢百骸都承受着无法忍受的疼痛。
就连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四肢痉挛嘴里不禁发出阵阵痛苦的呻吟。
“陶知馨，你欠我的债还未还清，凭什么一干二净地走了，凭什么！”
一旁守灵的绿竹“噗通”一声跪下来，死死盯着葛晋明，眸中含泪：“谢太傅，我们小姐，从来都不欠你什么！”
她六岁，饭都吃不饱，险些被父母埋进窑子当妓女，是陶知馨将她救了下来。
从此之后，她就一直贴身伺候陶知馨。
她知道陶知馨的一切，知道她的痛苦，她的牺牲，可从前，陶知馨不许她说，现在小姐死了，她就算是惹怒葛晋明，被他千刀万剐，她也要将一切真相都说出来。
绿竹咬紧后槽牙怒声：“当年整个谢家都要死的，若不是小姐入宫为妃，你以为你还能苟活？”
第13章
绿竹的话，就像是一声惊雷，将葛晋明炸得久久回不过神。
他脸色苍白，嘴唇皴裂，不敢置信地从齿缝中挤出：“什么……”
葛晋明不敢相信，亦不敢承认。
他那双狭长的眸眼，平时里幽深得像见不到底，此时却空洞无物。
绿竹朝着陶知馨的尸身磕了几个响头，抱着必死的决心不管不顾继续说道。
“谢太傅，谢家满门获罪而死，为何偏偏你活了下来，太傅不曾思考过这个问题吗？”
葛晋明胸腔蕴含巨大的恐慌，他喉咙干涩，听到绿竹继续说。
“是我们小姐，是她答应入宫，才让太师松口，护你活了下来。”
绿竹哽咽着声音：“小姐她也是身不由己啊，她曾经说过，恨自己是女儿身，恨她文不能入朝为官，武不能上阵杀敌，凭她自身，压根无法救你，除了入宫为妃，她没别的法子。”
“你以为她就不痛苦吗？她刚入宫就生了一场重病，半点求生的意志多没有，因为她知道，自己和你再无可能了……”
绿竹看着死去多时的陶知馨，泪眼婆娑，哭得泣不成声。
“小姐，你为什么会服毒自尽，最难的时候，你都挺过来了，为什么，小姐，为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