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承认我有点异想天开了,他一定会否认的。
……
终于到了第二天上午九点。
江序穿着一身高定西装,身姿挺拔,出现在记者招待会现场。
交错的闪光灯让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我和余生影业合约到期后,不会再续约。”
一石激起千层浪。
记者继续提问:“那您和郁栀女士的恋情属实吗?”
江序勾起嘴角,声音犹如魔咒,“无稽之谈。”
这还不够,他迎面对上镜头,一字一句,恶劣又畅快说:“我江序,从来没爱过郁栀,我讨厌她无休止地纠缠。”
我的灵魂在颤抖。
五年,我的百般讨好,所有的付出在江序眼里都是厌恶的纠缠。
一时间,#影帝江序解约#、#江序余生影业#、#江序郁栀厌恶纠缠#等各大词条冲上热搜。
这场新闻发布会对于风雨飘摇的余生影业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
我从没这样深刻地感觉到,死后的灵魂不散,是神对我的惩罚。
发布会后来说了什么我已经完全听不清了,我只想快点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去我该去的地方。
江序从发布会现场离开的时候,遇到了在出口等他的黎玉书。
“玉书……”
我冲过去,像从前一样抱过去,可身体却穿透了她。
忘了,我已经死了。
“江序!你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你当众诋毁郁栀,对得起这五年她对你的好吗?”
黎玉书哽咽着嘶吼。
我才发现,她整个人异常憔悴。
玉书是我安乐死的唯一知情人,我们的关系是真的好,我的死一定给了她很大打击。
“郁栀为了你创办余生影业,用所有的人脉和资源捧你,她堂堂一个大小姐老妈子一样伺候你,你一个电话说饿了,她撂下紧急会议赶回去给你做饭……”
“说够了?”江序却没有半点反应,只是看向玉书身后:“郁栀呢?她怎么不来?是和新欢玩到连公司都不要了吗?”
“郁栀如果真的能来,怕不是要被你的那些粉丝生吞活剥了吧!你知不知道网络上都在说她什么?说她仗着有钱就想潜规则你!说她是饥渴的老女人!”
“你那么喜欢赚钱,她便立遗嘱把整个公司都给了你,你却宁愿泼脏水毁掉公司,江序,你到底有没有心?”
黎玉书情绪激动,眼眶通红。
我很想握住她颤抖的双手安慰她,可我做不到,我连和她一起流泪都做不到。
江序却沉了脸。
“黎小姐不愧是郁栀的朋友,你表演得这样情真意切,就像郁栀真死了似的。可惜,我不信。”
“我一点都不在乎她那几个臭钱?她以为给我个破公司,我就给她当牛做马一辈子?别做梦了。”
黎玉书哆嗦着嘴唇,说不出一句话也,我的虚影握着她的手,痛得连眼泪都流不出来。
如果要说我这一生最失败的投资,那一定就是江序了。
赔了钱,丢了人,没了命。
“黎小姐有演戏的功夫,不如赶紧叫郁栀回来跟我离婚。”说着,他逼近了黎玉书也逼近了我,“我一天也不想再跟她有关。”
“呵”黎玉书眼眶通红,冷冷地推开了江序,“想见她,下辈子吧!”
我多想和黎玉书一起离去,或原地消失。
可我没能如愿,还是跟着江序一起回到了家。
从前我在的时候,他宁可住酒店都不回来,现在我走了,他反而回来得勤了。
江序一到家,就彻底撕去平静,疯了似的翻箱倒柜。
最后不知道从哪找出了一张我的照片,他看着照片上的我,恶狠狠地弹了一下。
“你还真沉得住气。”
第6章
我不是沉得住气,我是彻底没气了。
“余生影业遭遇内部危机,股价暴跌……”
电视新闻播放着公司的消息,看得出来,它是一天不如一天了。
如果我还活着,一定不会允许这样的情况发生,但我现在已经死了,一个脚不沾地的游魂,是什么都做不了的。
江序烦躁地关掉电视,给余生高层一个一个打电话——
“周副总,郁总最近有联系过你吗?”
“王特助,郁总最近去哪儿了你知道吗?”
“肖经理,你有郁总的消息吗?”
毫无疑问,没有人能回答江序的问题,我去世的消息目前只有黎玉书、张律师和江序知道,但江序不信。
江序又不死心,继续不停地拨打我的电话,一直是关机状态。
“你装死还真是越装越起劲儿了。”
我是真的得了绝症,也是真的死了,江序,为什么就是不信呢?非要看到我的尸体才满意吗?
他在沙发上坐了很久,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一样,急匆匆地下楼启动了车子。
车辆停在了一幢别墅门前。
真难为江序还记得这个地方,他只送我回来过一次,竟然还能找到这。
这栋别墅是我长大的地方,我所有的亲人都死在这里,出发瑞士的前一晚我回来过,告诉他们我也要死了。
别墅的大门没锁,院子里长满了荒草,江序拧开把手,走进大厅,一层一层地找上去,最终停留在了一个堆满玩偶的房间门口。
那是我的房间,出发去瑞士的那天,我在这里睡了最后一晚。
“从小就幼稚。”
江序一脚踢开了挡在他前面的巴塞罗熊。
别墅里灰尘的味道很大,江序不适地捂住口鼻,他忽然注意到了房间内客厅茶几上的小龙虾,这么长时间过去,早已腐烂变质。
而这却成为了我来过这里的证据。
“郁栀!郁栀!”
江序喊着我的名字,只有空旷的回音,他开始肆意翻找起我的东西,陪伴我长大的伙伴们散落一地。
忽然,江序停住了。
他从凌乱的物品中拿起了一个绒布盒子,那是我们的对戒。
江序打开盒子,拿出那枚侧面镶满钻石的雏菊戒指,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怎么会在这里?”
它的确不应该出现在这,在我献宝似的把它拿给江序时,遭到了江序激烈的拒绝,那个雷雨夜,江序把它扔到了窗外,是我扒着草坪在雨里找了一宿才找到的。
他看向戒指里圈,那里刻着——ForeverloveforJX。
这圈字母是我亲手刻上去的。
江序不知怎么想的,把戒指揣进口袋里,离开了这幢死气沉沉的房子。
……
从早上开始,江序就没有喝水吃饭,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即使江序说了那么多让我痛心难过的话,我依然还忍不住关心他的身体。
江序回到家,踢掉鞋子,从口袋里摸出了那枚戒指。
他看了又看,最后拿了一条链子,系在了手腕上,然后他去冰箱里拿出了一提酒。
冰凉的酒液灌进空荡荡的胃里,没一会儿江序就痛苦地蜷起了身子,我急得团团转,却也无能为力。
“郁栀,我的胃药呢?”江序眉头紧皱,冷汗涔涔。
家里早就没有胃药了,他的身体被我调理得很好,已经有两年没有复发过胃病了。
“郁栀,我想喝水。”
没人回应江序,他去拿茶几上的水杯,却摔倒在了地上。
四目相对那一刻,我几乎以为他看到了我。
他说:“郁栀,你回来了。”
第7章
江序蜷缩在地上,神志不清。
“晚晚的忌日你怎么没来,我真的生气了。”
“刚刚叫你,你也不理我,我好疼,郁栀给我倒杯热水。”
“你去哪儿了,招呼都不打一个,肯定又是出去鬼混了……郁栀,新欢就那么好么?”
……
江序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宿,直到天亮才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