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了许久久到副将都觉得不对劲，想要呼唤萧偃时。
正此时，却听萧偃时冷笑一声：“沈清欢，你又搞什么把戏？以为这样就能骗得了我吗？”
副将怔怔看着他，完全不理解太子为什么会说出这种话！
萧偃时却根本不敢靠近棺材半步，他神情出奇的平静：“你告诉沈清欢，本宫只给她一次机会，现在乖乖回东宫，就还能继续做她的太子妃！”
副将终于回神，不敢置信地看着萧偃时转身离去。
萧偃时走出营帐，神情冷静自然。
他不信沈清欢会死。
她是那么贪生怕死的人，是踏着最好朋友尸骨苟活下来的人，怎么可能真的会在战场上付出生命？
她一定还活着。
萧偃时想着，却突然想起了第一次见到沈清欢的场景。
彼时的沈清欢面上还有未褪去的婴儿肥，一柄长枪舞得出神入化。
萧偃时其实是眼神一亮的，可知道那就是‘私奔’的太子妃，所有好感便在一瞬化作厌恶。4
所以他呵斥道：“你既要嫁入东宫，还整日舞刀弄枪，成何体统！”
“作为太子妃，该贤良淑德、知书达理、秀外慧中。”
“你虽叫沈清欢，倒是没一点沾上。”
他还记得沈清欢当时眼中的泪光。
此刻心口却后知后觉的猛然抽痛起来。
一月后。
萧偃时带着左良侯的首级回京，被召入宫中面圣。
苏芷兰早早地就在城门口相迎，期盼着沈清欢的归来。
但她等来的，只剩下一副黑棺。
一旁的副将递过来一封信。
他说：“沈将军留下了三封信，叫我在回京后交予苏小姐、沈夫人、太子殿下。”
苏芷兰怔愣着接过，颤抖着打开信纸。
那字迹歪歪扭扭，是用炭棍写出来的。
【——阿兰，对不起，当初死的是亭义而不是我。
我这一生，有过最快乐的时光，就是和你们俩在一起的那几年。
阿兰，知道我死，你不要自责，一切都是我自己的选择。
我这些年的苟活，是亭义用命换来的，如今我终于可以亲自去找他赔罪了。
阿兰，你一定要开心快乐。
我们三个永远都是好朋友，对吗？】
通红的眼睛止不住地落下泪水，苏芷兰将信纸紧紧抱进怀里。
“阿欢……你这个傻子！”
她脸色惨白如纸，踉跄着扑上前去，伏在棺木上哭得撕心裂肺。
“阿欢！阿欢！我的阿欢！”
“对不起！对不起……”
曾经沈清欢对她说过最多的话，令她感到厌烦的话，如今也轮到她来对沈清欢说了。
天，不知何时下起了雨。
副将眼睛通红的看着眼前这一幕，哽咽道：“苏小姐节哀。”
三封信，他已送出一封。
太子殿下那封信，恐怕已送不出。
如今，便只剩沈夫人那封了……
许久，浩浩荡荡的队伍继续前进，直到沈府门前才停下。
已经醒来的沈昭礼被沈母搀扶着走出。
看见满街将士缓缓走近，如此大的阵仗让沈母心下一沉。
她皱眉上前问道：“各位来沈府所为何事？”
下一瞬，就见满街将士齐齐跪下，虎目含泪，整齐划一道。
“请沈夫人迎沈将军回府！”
第13章
沈母满目诧异，还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何事。
“沈将军？昭礼在我身边，我沈家哪里还有另一位沈将军……”
沈母说出心中疑惑，说着说着却忽地噤了声。
一旁的沈昭礼也与她想到了一起，两人对视了一眼。
沈母睁大了眼，脚步匆忙地走上前。
将士们纷纷让开一条道来，让她径直来到黑棺前。
那上方赫然刻着三个字——沈清欢！
沈母冷着脸，可眼中却闪过痛苦与不敢置信，一双手抬起又放下，迟迟没能打开棺盖。
一生雷厉风行的护国夫人，此时却胆怯了，不敢亲眼去看沈清欢的尸首。
这是被她放弃的孩子，是她恨铁不成钢的孩子，是她说是孽种的孩子。
她不久前还满是恨意地与她说：“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如今她真的死了。
死在战火纷飞的战场，以身殉国，死得堂堂正正！绝无一点玷污沈家之名！
可沈家家谱上却连她的名字都没有。
沈清欢无名无籍，无家可归。2
沈昭礼红了眼，因病而苍白的唇颤抖不已。
旁边的士兵不忍开口：“沈夫人，沈将军尸骨无存，我们带回来的只有她的红缨枪……”
闻言，沈母浑身猛然一颤，面上的冰冷神情再也维持不住。
沈家族长带着人前来，打开了棺盖，那柄断裂的红缨枪出现在所有人目光中。
士兵们再次乞求：“沈夫人，请您让沈将军回到沈家！”
沈母的目光死死落在那红缨上，恍惚间想起十几年前，她第一次将红缨系在沈清欢的枪上，少女眼睛明亮无比。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才哑声道：“……迎少将军回府！”
她正要转身走，那名士兵又递上一封信：“沈夫人，这是沈将军托我给您的信。”
沈母一愣，走到一旁才缓缓打开。
——母亲，请允许我再称您一声母亲。
清欢此生最亏欠的人便是您了，我知道您为我操碎了心，母亲，对不起……
昭礼是个好孩子，他一定会没事的，他比我更适合做沈家的孩子，有他在那我便安心了。
如果有来世，如果母亲不嫌恶，清欢还希望做您的孩子，清欢定会做最乖的孩子，为母亲尽孝。
——清欢。
署名本是沈清欢，可那个沈字却又被反复划掉了。
沈清欢知道，自己已经不配姓沈了。
沈母踉跄了几步，差点跌倒在地。
沈昭礼扶住了她，沈母却轻摇摇头，拉下沈昭礼的手，独自朝院中走去。
那一瞬间，女人好似苍老了二十岁。
沈昭礼看着沈母的背影，看见她悄悄抬手抹了一把眼睛，他也埋头擦去泪水。
她走去的地方是院后的老榕树，听厨房的孙姨说，姐姐小时候每次练功累了，都在那棵树下面休息。
这么多年了，沈府也整理过许多回，花花草草和树木换过不少，只有那颗榕树始终在那里。
沈母的心再怎么硬，也始终没有真正忘记过自己的亲生骨肉。
她只是身负重担，需要考虑的东西太多太重了。
沈老将军不在了，这个沈府就只能由她撑起来。
皇城，金銮殿外。
萧偃时才从皇帝那出来，正要问侍卫沈清欢的事，对方却率先递上来一封信。
“殿下，这是沈将军留给您的信。”
第14章
萧偃时恍惚了一下。
他心中忽地一颤，询问道：“她在哪？我就知道她没死！”
亲身侍卫抿了抿唇，叹息道：“殿下，信是边关战士送来的，您该知晓，沈将军……已经不在了。”
即便沈清欢已经死了一月有余，自家主子却始终不肯相信。
活着的时候熟视无睹，死了以后不愿面对，果真是造化弄人。
他不禁提醒道：“殿下，莫要自欺欺人了。”
萧偃时周身气压骤降，捏紧了手中薄薄的信纸，冷冷地看向他。
“本王的事，轮的到你多嘴？”
侍卫忙躬身认错：“是属下逾越！”
萧偃时漠然开口：“自行领罚！”
“是！”
天色已晚，萧偃时看不清信上内容。
他寻了一处亮了灯的寝殿，这才缓缓打开信纸。
萧偃时的心莫名揪紧，还有一丝期盼，期盼着她告诉他这一切不过是一场玩笑，期盼着她这一次是真的在骗他。
说是信纸，只不过是一张薄薄的纸片，上方的内容只一眼便一览无遗。
——我无愧。
没有署名，没有其他的字句，唯有这三个字。4
萧偃时倏然顿住，眸光苍凉。
他在看到这三个字的一瞬间，就明白了她是何意。
他们最后一次见面的那个夜晚，萧偃时亲口对沈清欢所说的话。
“沈老将军马革裹尸而还，留下遗言：沈氏子孙当个个挺身而斗，为家国死，为百姓亡，方得无愧于祖宗！无愧于本心！”
“沈家儿郎该在战场上殒身，而非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