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音像跨越了千山万水,虚无缥缈。
眨眼间,昭澜却随着风寻到了声音的源头。
是她的小侄女昭元远,长嫂牵着她来到了冷宫门外。
小小的肉团子一年不见的功夫,已经长开了。
因母亲常念叨她,据说元元学会的第一句话便是姑姑。
只见昭元元指着紧闭的宫门:“阿娘,你们不是常说,姑姑是皇后,是南越最金贵的女子吗,为什么住在这种破破烂烂的地方?”
这里昨夜新掉的落叶铺了一地,萧索冷寂。
长嫂闻言,眼底划过恨意:“她惹陛下生气了,被关在这是她应得的。”
昭澜一怔,而后将头埋得很低。
嫂嫂果真是恨她的,恨她害死了大哥。
长嫂重重把糕点放在门口,扬声朝里喊道:“阿娘托我来给你庆生,这里是她亲手给你做的桃饼,我放这儿了。”
话落,长嫂牵起昭元元转身欲走。
昭元元却站在原地不动:“阿娘,我们不进去吗?我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姑姑了,元元很想姑姑。”
风一吹,昭澜眼胀的发酸:“元元,姑姑也很想你……”
长嫂用力一扯,语气不善:“见什么见,都跟你说过多少遍了,她害死了你阿爹,是坏人!你这辈子都不应该见她。”
元元还小,不懂生和死是什么意思。
却在为她说话:“不会的,姑姑是对元元最好的人,把姑姑关在这的才是坏人,我要找到她替姑姑出气!”
“还真是姑侄情深呐。”
昭澜循声望去,身后沈绾儿鼓着掌徐徐而来,言语中带着戏谑。
长嫂连忙拉着昭元元一同跪下:“民女拜见贵妃娘娘,元元还小,童年无忌,若是哪里冒犯了娘娘,还请娘娘恕罪。”
沈绾儿嘴角扬着,半蹲在昭元元面前,手抚上她稚嫩的脸:“如此可爱伶俐,何罪之有?”
“谢贵妃娘娘!”嫂嫂匆匆将元元抱起,逃也似的离开。
沈绾儿站在那,望着她们离去的背影:“只要本宫还在,谁都别想让皇后有翻身之日!”
昭澜怔愣,不祥的预感爬上心头。
再回神,自己又再次回到了谢清砚的身边。
不多时,一名太医行色匆匆冲入殿中:“陛下!不好了,贵妃娘娘突然受了惊吓,现有滑胎之兆!”
谢清砚清冷的眸直射向他:“若这胎保不住,朕看你也不必活了。”
太医吓得抖了抖:“陛下,若想保住此胎只有一个法子,需一名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幼童的心头血一滴作药引,便能为贵妃娘娘保住此胎。”
他双眸微微一眯,见太医还站在那:“那还不快去?你站在此地,是等着朕去帮你寻来吗?”
太医跪地叩首:“若没有陛下旨意,老臣,不敢妄动!”
昭澜正在心里盘算,为何她从未听说过这方子。
下一秒,就听太医诚惶诚恐道:“根据典籍记载,全南越只有一位符合条件,便是皇后娘娘的侄女,昭宴将军遗孤——昭元元。”
第8章
元元!昭澜踉跄了两步,几近魂裂。
沈绾儿适才放下的狠话犹在耳畔,如惊雷阵阵。
她竟真的恶毒至此!
昭澜跪伏上前,伸手去抓谢清砚,手却穿过他的龙袍,一次次抓空。
“沈绾儿她是骗你的,她根本就没有滑胎,元元还那么小,如果要取心头血,是会死的!”
“元元已经是昭家唯一的血脉了,她不能再出事了……”
这十年,她都尽可能地成全谢清砚,从未为自己求过什么。
她就求他这一次,就这一次!
谢清砚缓缓抬眸,无波无澜:“既如此,取血时千万小心,莫要伤了孩子。”
他说得极快,起身离席,招呼摆驾去探望沈绾儿。
昭澜当即瘫坐在地,心如刀绞,意似刀煎。
当夜,昭元元就被秘唤进宫,直接去往沈绾儿殿内。
昭澜几次想冲进去,却因为谢清砚在殿外,她离不开一步!
直到半夜才,房内突然传出一阵声响。
“不好了——”
昭澜的心瞬间跳到嗓子眼,谢清砚三步并做两步上前:“怎么了?绾儿怎么了?”
沉重的殿门,沉沉打开。
房内的太医跪了一地,浓重的血腥气扑鼻。
“元元,元元你在哪里?姑姑来了!”7
昭澜先一步冲了进去,却不见的昭元元身影。
榻上,沈绾儿强撑着坐起,白皙的脸透粉清润,哪里有丝毫病态!
见到谢清砚,她突然抽泣起来:“陛下,都是臣妾的错,是臣妾害死了那孩子。”
元元——死了!?
昭澜如丧考妣,连站都站不稳了。
很快,太医就将人抱了出来,上午还活蹦乱跳,雀跃的小肉团子。
此刻已然无声无息,四肢耷拉着,动也不动了。
昭澜心中的城墙轰然崩塌,脑海里全是元元那张可爱又活泼的笑脸。
“姑姑,姑姑,元元最喜欢的人就是姑姑了!”
“谁敢欺负姑姑,元元一定帮姑姑出气。”
“姑姑什么时候回来啊,元元都好久没见到姑姑了。”
昭澜颤抖着手,虚虚摸向孩子的小脸:“元元,姑姑在这儿,你睁开眼看看姑姑啊……”
身后,谢清砚无情的声音响起:“为救龙嗣而死,是她的福分,抬为郡主,厚葬吧”
好一个福分!
昭澜崩溃地哭出了声,冲谢清砚无力地嘶吼:“她还是个孩子!”
“谢清砚!你和沈绾儿一样!都该下地狱!”
“早知如此,五年前我不该替你挡下那剑!就应该让你死在刺客剑下——”
然而,任她如何愤怒,都是徒劳。
她只能看着已经再无声息的元元被人带走,却阻拦不了一点。
殿外,忽然传来急切的脚步声,是边疆来的传令兵。
“陛下!北疆已被收复,娘娘胞弟昭岑主帅,已率领的昭家军凯旋了!”
昭岑回来了!
这一刻,昭澜迎接的不是欣喜,而是恐慌!
都说帝王无情,连大哥的遗孤都难于幸免,昭岑他M.L.Z.L.又会……
这是一次,昭澜深刻的意识到,自己错了,从一开始就错了!
三日后,京城外。
谢清砚亲自迎接凯旋之师。
昭家军气冲云天,“扬我南越国威”的号子直冲天际。
然而,阵前却不见昭岑骑高头大马领队。
昭澜紧攥着拳,遥遥远望。
这一望,便看清了将士们腰间系着白色丝带,招魂旗在风中烈烈作响。
谢清砚剑眉一蹙:“那白旗是怎么回事?”
霎时,哀乐悲声沉沉响起——
“身既死兮神以灵,子魂魄兮为鬼雄……”
六人抬着黑棺缓缓抬出,沉沉落在谢清砚面前。
扶棺的副帅跪在谢清砚身前,眼眶红的似血:“陛下,臣等,带昭岑主帅回家了!”
第9章
狂风呼啸。
百姓们的欢呼声也截然而止。
似是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