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定缜豁然起身,厉声道:“景辰,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他有这样的惊骇也在谢景辰的预料之中。
萧定缜的母妃是如今最受宠的端娴皇贵妃,自他出生起皇帝就很喜欢他,所有人都觉得日后继承大统的必定是这位三皇子。
可谢景辰没有那么多时间等萧定缜稳扎稳打的走到那一天。
他坐在那里,神色平静的看着萧定缜:“如果我说,若你不能尽早登基,秦雪棠以及秦家所有人,都会死于非命呢?”
下一刻,萧定缜猛地攥住谢景辰的衣领,向来清润的他第一次露出狰狞的表情。
“你说什么?”
这一刻,谢景辰心情很复杂。
既欣慰于萧定缜对秦家人的在意,又心知肚明这份在意,是因为他对秦雪棠的情意。
他将萧定缜的手拿开,沉默良久开口:“我做了一个梦。”
“梦里,我和秦雪棠成为驻守南部的将领,她是我的副将,我与秦家一起掌控了北羌七十万大军,而如今龙椅上的那位,因为一己之私,污蔑秦家叛国,诛杀秦家九族……”
随着他清晰明了的话语,萧定缜震惊的心绪也缓缓平静下来,他看着谢景辰,仍是不愿相信。
“景辰,那只是个梦。”
谢景辰定定看着他:“我分不清那是不是梦,可若是要验证,也很简单。”
“明日的天韵楼里,会有东陵的密探和四品官员韩山风会面,韩山风会将北羌的一部分机密交给东陵密探。”
“这个月的十二,南疆会派使臣来北羌,目的,是为了与北羌皇室联姻,而届时,皇帝属意的人选,是你。”
“这个月二十八,东陵兵动,圣旨会让我和秦雪棠前往边疆。”
谢景辰看着不可置信的萧定缜:“三件事,若是都应验,你便不要再怀疑我。”
他垂了垂眼:“萧定缜,哪怕只是为了救下雪棠,该做的决定,你也要做。”
“我就先走了,明天上午,我在将军府恭迎三皇子的到来。”
谢景辰走后,萧定缜坐在安静的屋内,脑子里却如同雷鸣不停轰鸣。
许久,他搓了搓脸,喃喃道:“只是一个梦罢了,不会的,父皇不会那么做的。”
他无法将自己贤明的父皇和谢景辰口中那个残害忠良的皇帝联系在一起。
自他记事起,便是由皇帝一手教导,天下大事小事,皇帝说的最多的,便是要善待功臣。
这也是萧定缜一直信奉的道理。
萧定缜努力将心里的不安压下去,随即扬声道:“来人,将这些打扫干净!”
另一边,谢景辰回了将军府。
站在大门口,看着还算崭新的将军府牌匾,他心里思绪万千。
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其实他也分的不太清楚。
只是明日,若是真的在天韵楼抓住了韩山风,便能确定,那些他记忆中发生的事情都是真的。
谢景辰攥了攥手。
若是真的……他该如何面对秦雪棠?
这时,他身后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少将军,您怎么在这里不进去?”
第22章
听到这个声音的那一瞬,谢景辰眼里陡然爆出杀意。
他停顿了一秒,随后慢慢转身,看着近在咫尺的赵云落,眼神冷淡到了极致。
“赵姑娘,寻我有事?”
赵云落被他的态度弄的满头雾水,心里也有些刺痛。
她小心翼翼开口:“少将军可是心情不好?”
明明前几日她登门拜访,谢景辰还不是这副模样,虽然也略微冷淡,但不想现在这般……像是厌恶她至极。
想着,赵云落有些委屈,可转瞬一想,若是谢景辰心情不好才有这样的态度,那她努努力让他开心,两人的关系岂不是可以更进一步?
她正要开口,就听谢景辰没有丝毫犹豫的开口:“确实心情不好。”
他凌冽的黑眸落在她身上,薄唇开合:“看到你,心情就好不了。”
赵云落脸色一僵,她万万没有想到,谢景辰竟会如此不给面子。
她看着将军府门口的侍卫,就是再大的脸也不能再跟在谢景辰身后进门了。
谢景辰看着她脸色苍白的模样,冷冷勾唇,什么都没说,径直进了府。
门外,赵云落身边的赏春小小声道:“姑娘,咱们回去吧?”
赵云落哪能说不行?一跺脚,带着满眼的泪走了。
门口的这一幕,很快就被人报到了将军府头号谋士孟江思耳朵里。
他曾是谢景辰父亲身边的军师,从战场上退下来之后,因为一生未娶而被谢家厚待。
谢景辰父亲离世后,他也将谢景辰看作了自家的后辈。
如今这般,便是得他出面劝说一二了。
孟江思想着,就往谢景辰的清丰阁走去。
推开门时,谢景辰正吊儿郎当的坐在院中那颗高大的树上,一条腿屈起,另一条腿吊在半空晃晃荡荡,看上去一派年少不知事的少年郎模样。
可孟江思却敏锐的察觉到,在这个少年郎的壳子里,却藏着一个复杂的灵魂。
像是悲哀,像是庆幸,林林总总有许多他无法言说的情绪。
孟江思心下一颤,本来准备过来说教的想法瞬间消散,他轻咳一声,道:“少将军,属下有事求见。”
谢景辰老早就看到孟江思的到来,只是一时想不到如何面对这位故去多年,亦师亦父的长者,这才没有第一时间见礼。
他轻巧的从树上翻身下来,站在孟江思面前,恭恭敬敬的行礼:“老师。”
他和孟江思向来是各论各的,孟江思觉得自己是将军府的下属,谢景辰却一直尊称他为老师,也因着这个,孟江思出门在外,旁人也对他多几分尊敬。
孟江思抬手拍了拍谢景辰的肩膀,低声道:“少将军可否坐下一叙?”
谢景辰自然不会拒绝。
两人就在院中的树下坐下,下人上了茶之后,便退了出去,将空间留给这对师徒。
孟江思沉吟片刻,还是开口:“少将军,赵家嫡女今日登门,您不该如此对她,话传出去,对您的名声不好,且赵思贤同陛下感情深厚,您得罪了他,并不是明智之举。”
闻言,谢景辰却只是冷淡的扯了扯唇。
他很认真的看着孟江思,轻声开口:“老师,我也不瞒您,我会让赵思贤死在我手中。”
第23章
树叶被风吹的簌簌作响。
正如孟江思的心,被谢景辰这句话搅弄的七上八下一般。
可奇异的,孟江思竟没有生出什么‘此话乃是大逆不道’的想法。
他张了张嘴,只是问道:“少将军,属下一直在西风院养身体,却不知您和赵思贤的关系已经差到了如此地步,可否告知属下前因后果,属下好为您谋划。”
谢景辰手指动了动,看着眼前这位头发花白的老人,那颗冰冷的心脏缓缓划过一丝暖流。
他摇了摇头:“老师,如今您也到了颐养天年的时候,日后将军府,由我来担便可。”
“若是遇到为难之事,我定会向老师讨教。”
孟江思没有说话,良久后,才长叹一声:“少将军,您长大了。”
谢景辰没有回应这句话,除了萧定缜,他不打算跟别人说出那个梦境。
那太离奇,也太难以置信,但凡走漏丝毫风声,便是灭顶之灾。
如今的他,还没有这样的本事却对抗坐在龙椅上那位。
兵权,必须将兵权握在手里!
一旁的孟江思,看着谢景辰眼底的凶光,心下不由一颤。
他突然发现,这个被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他有些看不懂了。
谢景辰收回思绪后,看着坐在一旁的孟江思,突然想起一件事。
就是在七月中旬,将军府来了个年轻人,说是孟江思的亲生儿子,还拿出了一枚独属于孟江思的玉佩作为信物。
老来得子的孟江思自然是喜不自胜,出于对儿子的亏欠感,竭力弥补着曾缺失的父爱。
谢景辰记得,那人好赌成性,又喜流连花丛,不过半年,便将孟江思多年的积蓄挥霍一空,最后竟打着将军府的幌子赊账。
孟江思得知此事后,深感家门不幸,也无颜继续待在将军府,便告老还乡。
只是不过两月,便传来了他的死讯,而那个所谓的亲生儿子,也不知所踪。
谢景辰眸色冷了冷,将此事记在了心上。
若记忆中的事情都会发生,他倒要好好查查,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孟江思离开后,谢景辰便也回了房。
他躺在床上,缓缓闭上了眼,却没有丝毫睡意。
前世?今生?
谢景辰翻了个身,眼前闪过一道清丽的身影,眼眶突然有些发烫。
他带着点鼻音低声自语:“雪棠,我什么都管不了了,只要你在就好。”
翌日清晨,谢景辰早早起来打了一套拳,随后朝赵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