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应该期待一个死去的人活过来，也不能将他的影子代入到一个已经娶妻的男人身上。
这不光是对黄容青的失礼，也是对黄榕晖的侮辱。
她压下心中酸涩，对着他们说道：“谢谢你们送我来医院……”
接着，医生走了进来，给成榆桑做了基础的检查。
“你是严重的劳累过度导致晕倒，我建议你做一次全面检查。”
成榆桑知道自己一直心力憔悴，只是没想到会晕倒。
她犹豫地点点头：“谢谢医生，我下次一定会安排。”
医生见状也不好再说什么，转头对黄容青说：“你既然来了，也去复查一下吧。”
成榆桑一愣，疑惑地看向他。
他也和黄榕晖一样，需要定期复查身体？
这次，成榆桑没直接问黄容青，而是转眸看向韩雅艳。
“韩小姐，你丈夫是要复查什么？”
韩雅艳没做多想，直接挽上黄容青的衣袖，露出他手腕上狰狞的弹孔伤疤。
“他以前受过枪伤。”
第3章
话落，成榆桑整个人僵住了。
“手腕的枪伤……？”
韩雅艳没察觉到她的异样，自顾自的说：“是啊，听婆婆说，他是小时候遭到了绑架，留下的疤痕。”
成榆桑浑身紧绷着，她太清楚黄榕晖身子每一处痕迹了。
尤其是手腕动脉口的枪伤，还有分散的碎片没法彻底取出。
所以黄榕晖的手，不能长时间提重物，也需要定期到医院拍片复查。
眼前的黄容青，就算是巧合在手腕上留下了疤痕，但位置和形状也不可能一模一样！
所以眼前黄容青，就是黄榕晖！
韩雅艳已经跟着医生出去准备办检查手续，病房内只有黄容青和成榆桑两人。
成榆桑拼尽全力才克制住自己的失态：“你骗我，你明明就是黄榕晖！”
“我记得清清楚楚，他的手腕上有和你一模一样的伤疤——”
黄容青蹙眉看着她几近欲哭的模样，沉着脸提醒道：“成小姐，请你不要自欺欺人。”
说完，他转身离开了病房。
成榆桑趔趄地从病床上起身，追到了门口又倏然顿住。
她站在原地望着那个男人和韩雅艳的背影。
两人亲密无间，任谁一看都觉得他们是一对恩爱的夫妻。
是了，黄榕晖为什么不认自己——
因为他已经结婚了。
五年的坚守在这一刻化做了笑话。
成榆桑的心，从连绵不断的细微疼痛，再一点点蔓延成能逼人发疯的窒息痛苦。
她捂着胸口弯下腰，使劲压下满心的涩意。
离开医院后，成榆桑跟随队伍回了盐城。
生活在继续，她的心底却始终压着一块石头。
她想不通，黄榕晖怎么就结婚了。
从前的种种，她可以当做那只是死去的爱情。
可这五年的煎熬，谁能给她一个交代？
成榆桑不想一个人胡乱猜忌，决定找那个男人问清楚。
或许问清楚一切，她也就释然了。
可是要去那里找他呢？
成榆桑想起黄榕晖的‘遗物’，通过他以前留下的信息，找到了黄母谭雅的住址。
第二天。
谭雅开门见到成榆桑的到访，一脸惊讶。
“成小姐，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成榆桑抿了抿苍白的唇，干哑着嗓子问：“阿姨，黄榕晖是不是还活着？”
谭雅眼眸一闪，旋即又掩盖了起来。
“你不是亲眼看见他死了吗？”
“可是，我前几天在北京看到了他。”成榆桑说道。
谭雅表情明显僵硬：“那是我的小儿子黄容青……”
同样的谎言成榆桑不想听第二遍。
“他有着和黄榕晖一模一样的伤疤。”她指了指自己的手腕位置，“世界上有这么凑巧的枪伤吗？”
听着她的话，谭雅也遮掩不下去了。
她缓缓开口：“成小姐，我儿子已经有了新的生活，请你不要再去打扰他了。”
此言一出，成榆桑的心宛如坠入冰窖，全身每一处都带着刻骨的寒意。
是真的，她没认错——
她咽了咽口中的腥甜，颤着声问：“他既然活着，为什么不来找我？”
就算是不爱了，也可以大大方方说出来。
何必‘一死百了’，让她生生受了这么多年的痛苦。
谭雅看着成榆桑痛苦的样子，忍不住想回答：“他……”
但她的话还没出口，屋内走出来一个高大身影。
“你来我家做什么？”
男人冷冽的语气，扎进了成榆桑的心里。
她看着这个男人，一时间不知道该叫他黄容青，还是黄榕晖。
“我只是……想要一个答案。”
这次，男人没有反驳自己的身份：“你可以继续当我死了。”
‘死’这个字如同魔咒一般扎在在成榆桑心口。
他终于不骗她了，可他只想当她记忆里死去的那个人。
这简直是一件荒唐的事情。
成榆桑眼眶涩痛：“可是……一个人如果真的活着，怎么能把他当死了呢？”
她做不到自欺欺人。
“你活着不告诉我，结婚了也不让我知道……到底是为什么？”
成榆桑尝试用‘失忆’来自我说服，可眼前的黄榕晖明明就还记得自己，也记得他们的从前。心脏又一阵阵悸痛，成榆桑不得不抬手紧压着，逼迫自己不要狼狈。
她看到了黄榕晖眼中的凝重，也看到了他眸底淡漠的疏离。
然后，她听到了黄榕晖的回答——
“我没有失忆，雅艳救了我，这五年——”
“我在我大脑最清醒的时候，爱上了她。”
第4章
空气仿佛在黄榕晖话落的那一刻凝固了。
成榆桑眼神一空，多次想要攥紧手，给自己一点勇气。
可最终，还是无力的松开。
“我知道了。”
一个毫无悬念的答案，一个注定悲剧的结局。
她明明早就料到会变成这样，为什么还要这么傻的去求证？
让自己落得这样一个让人嗤笑的下场。
成榆桑低下头，不敢去看黄榕晖，怕见到他嘴角的笑，和眼底的冷。
她匆匆离去，走得浑浑噩噩。
一夜无眠。
翌日，成榆桑来到了陵园。
‘黄榕晖之墓’
看着墓碑上的几个字，成榆桑只觉荒唐而又可笑。
这最艰难的五年中，一个空的坟墓成为了她唯一的寄托。
如今再来这里，却只觉得心窝子被人捅刀的痛。
她想起她闺蜜汪柠曾经谈起她最讨厌的人：“有些人活着还不如死了算了。”
她现在，又何尝不是这个处境。
这时，一个穿着职业装的女人走了过来，停在了墓地附近。
成榆桑转头看去，发现竟然是韩雅艳。
韩雅艳走上前，她将花放在了墓前，随即跟成榆桑打招呼。
“我没想到你也是盐城人！”
“如果他哥哥没死，或许你就是我的嫂子吧。”
看着一脸良善和单纯的韩雅艳，成榆桑心中五味杂陈。
原来，韩雅艳也是被蒙骗的一员。
可惜和她不同，韩雅艳是婚姻幸福的新欢，她是被抛弃的旧爱。
成榆桑苦涩地扯了扯嘴角：“就算他活着，我也不会是你的嫂子。”
韩雅艳投来疑惑的目光。
成榆桑不愿解释，转身先离开了这里。
正要离开这片陵园，她又迎面遇上了刚停好车的黄榕晖。
他停住脚步，望着她，好似在看着一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
成榆桑咽下心底的涩意，旁若无人地与他擦肩而过。
黄榕晖突然开口问她：“你经常来这里？”
成榆桑身形一顿，没有回头：“这是最后一次。”
“你……”
他还想说些什么。
却被成榆桑打断了：“黄榕晖，没人会一直沉浸在过去，我也是。”
“之前，我只是想给自己一个了断而已。”
说话间，她回头望了一眼黄榕晖，对上男人深邃的目光，她露出一个解脱的笑容。
从今往后，再也不见。
……
成榆桑本以为他们的人生不会再有交集，可老天爷还是给她开了一个玩笑。
黄榕晖来公司上班了。
当主任在大会上介绍的时候，她眼中满是诧异。
“这位是黄榕晖的弟弟黄容青，以后大家多多照顾。”
所有人鼓掌欢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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