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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芷禾忍着胸口难以抑制的闷痛，狼狈换下了裙子，把它压在了箱笼最底层。
第二天。
方芷禾提着菜篮子出门赶集。
回来路过一家废品站，看见老板在将一摞书随意扔到打包站的车上。
她现在已经认识很多字，眼尖的看清最上方是本线装的《论语集注》。
那一堆，几乎都是这样的老书。
不忍看它们变成造纸厂的纸屑，方芷禾下意识上前问：“这些书能卖给我吗？”
“都是些没人要的垃圾，你确定要吗？”
“给我吧，多少钱？”
“称重的，你全要的话给伍角吧！”
方芷禾直接给了，然后艰难抱着那大摞书走回家。
刚走进院子，就被邻居徐桂花见了，她立即嚷嚷道：“周家媳妇儿，你买这么多破烂书做什么？”
方芷禾拘谨一笑：“看。”
徐桂花一听，却是笑了：“知道你好不容易买点书想装装文化人，我本来也不想揭穿你的……”
她眼神透出几分讥讽笑意。
“不过芷禾啊，你没读过书可能不知道，这书啊得去新华书店买，你这废品站买回来的东西就是垃圾！”
她的嘲讽辛辣无比，说得方芷禾脸色微白。
但方芷禾却没多说什么，安静背着书回家去了。
刚把书归置好。
大门外就传来周父的怒斥声。
“你跑啊！胆子肥了！”
方芷禾跑出去一看，发现周世昀浑身是土，脸上有伤，手脚都被周父用麻绳捆住！
她一惊，忙跑过去：“爸，你这是……？”
周父怒气冲冲，指着周世昀：“说了不准他去深市，这小子还敢偷摸着去搞货源，得亏让老子逮住了！”
方芷禾一愣，看向周世昀，却见他神色冷冰冰，看也不看她一眼。
周父看他这样子就来气，直接将他关进了柴房。
“给我好好在柴房里待着，别想出来！等明天一早老子就给你送部队去！”
说完，周父还警告家里人：“谁都不准给他开门！”
柴房门关上的瞬间，方芷禾对上周世昀桀骜不服的眼神，脚步便是一顿。
周世昀躺在柴房挣扎着想解开绳子。
可老头绑绳子实在专业，他捣鼓半天也没能松一点点。
突然，柴房门被人推开一条小缝隙。
他一愣，竟看见方芷禾悄摸着从门缝里溜了进来！
方芷禾用小刀帮他把绳子割开，又递给他一个手提包。
“你走吧，我帮你收拾了几件衣服，另外这里是三十块钱，是我之前打工攒下来的，不多但够你去深市了。”
周世昀回过神，大为不解：“为什么？”
“我相信你有这个能力，你会成功的。”
方芷禾说得平静又笃定，她不过实话实说，周世昀却失了神。
从他下定决心去深市淘金，周围根本没人支持他，这是第一次，有人比他自己还相信自己……
屋外传来鸡叫声，方芷禾赶紧推他：“快走吧！”
周世昀提着包，大步朝外面走去。
看着他毅然决然离去的背影。
方芷禾唇角不由溢出一个苦涩笑容。
她明白，从这一刻起，自己和周世昀真正走向了两个世界。

第5章
天上阴云密布，空气也闷沉无比。
周家院子里。
方芷禾被罚跪在庭院中央。
周父在她身前厉声呵斥：“他糊涂你也糊涂是吧？居然敢偷偷放人！”
周母在她旁边哭泣：“芷禾啊，我知道你是想对世昀好，但你这是害了他啊！”
方芷禾终于忍不住开口。
“爸，妈，世昀有能力有见识，不一定非要参军才能实现价值，现在时代不一样了，国家都将深市设立成经济特区了，世昀没准就能在深市成就一番事业呢？”
这番话让周父愣了。
从前他只觉得方芷禾朴实，虽然的确和儿子有差距，但是个好媳妇，没想到还能有这样的见地，倒是稀奇。
但尽管如此，他该罚还是罚。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不管怎样，你这事做得不对，就在这里跪到晚上！”
方芷禾低着头，腰板却挺直：“如果这样能让爸消气，我跪就是。”
周父哼着气甩手走了。
到下午，暴雨倾盆。
方芷禾仍是不吭一句，就这么跪了一天。
直到周母实在看不过眼喊她：“快起来！再跪人都要跪坏了！”
方芷禾却问：“爸现在同意世昀去深市了吗？不会再找人把他抓回来了吧？”
周母看着她不顾自己开口就问周世昀，直叹气：“你这傻孩子，老周！说句话啊！”
周父纵然满肚子气也不知怎么出了，冷邦邦道：“现在你们翅膀都硬了，老子哪还管得着！”
“谢谢爸。”
方芷禾这才松了口气，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芷禾！！”
周母吓坏了，忙将她送去了卫生院。
方芷禾住了三天院才好，但总归这事告了一个段落。
之后一段日子。
方芷禾时不时会去废品站转悠，家里买回来的古书也越堆越多。
这天她拿着几本古书回来，邻居徐桂花一见她又嚷嚷开：“哟，周家媳妇儿现在是要开废品站了吧？”
方芷禾不想搭理她。
却听见另一个邻居也跟着笑：“什么周家媳妇儿啊，现在她丈夫都跑了，我看要不了多久周家就要赶她回乡下去咯！”
方芷禾神色一僵。
事实上，第一世确实是这样的。
周世昀走后，她没了依靠，周家人对她也有了意见，她不想回乡下才去深市找人……
这一世，她不想再这样结局。
要在大院里立足，首先还是要能自己赚钱，总不能老是双手朝上问周家人要，这她自己要是周家人，也不乐意。
但厂子工作不好找，方芷禾突然记起那天去电影院时看见门口很多摊子。
这种大夏天，卖冰棍和北冰洋汽水正好！
说干就干！
方芷禾进了货，到电影院门口支起了摊位。
但真要卖时，她一时又有些犯怂。
周围摊贩都在高声吆喝，方芷禾手心全是汗，脑子一片嗡鸣。
不知过了多久，她听见自己终于喊出声——
“卖冰棍咯！2分钱一根！”
喊了两声后，真的有人过来了。
收到钱那一刻，她眼眶发热，竟突然想哭。
一天下来收摊回家后。
方芷禾算了算钱，居然赚了三块八毛五。
攥着钱，她唇角不由溢出笑来。
她突然有了希望，等将来和周世昀分开了，她也能养活自己了！
就这么过了几个月。
这天，方芷禾正和周母在家准备做饭时。
外面传来邻居的大呼——
“周婶子！你家世昀回来了！”
“你家世昀出息了，我们大院里第一个万元户！”
听见这话，周母忙拉着方芷禾跑去大院门口。
远远的，只见一辆崭新的小轿车从大路开过来。
周遭围观的邻居们都惊呼不已。
“天哪！这轿车是什么洋牌子？得花不少钱吧？”
“世昀真的出息了！我早说过他能成的！”
一片嘈杂中，车在周母和方芷禾面前停下。
周世昀打开车门下车，一身西服，皮鞋锃亮，从后座拿出几大盒的补品。
周母不敢置信：“世昀？”
“妈，我回来了。”
周世昀眉梢间都带着意气风发。
所有人都在震撼之时，只有方芷禾神情平静。
在周世昀看向她之前，她默默转身回了屋。
身后，周世昀想说的话就这么堵在离开喉咙里。
大院热热闹闹了一下午，到晚上才终于安静下来。
晚上，周世昀回到房间。
看着正拿着字典识字的方芷禾，他轻咳一声，从包里拿出三千块钱放在桌上。
对上方芷禾疑惑的眼神，他莫名有些不自在：“还你那三十块，连本带利。”
方芷禾明白过来，却只拿回了自己的那三十块。
“你借三十还我三千，那我不是成高利贷了？”
周世昀惊讶挑眉：“你现在还懂高利贷这个词儿了？”
“我在看过的书里学的。”方芷禾忍不住笑了。
她笑起来右脸颊漾起个酒窝，周世昀一愣，忽地才发现这竟是方芷禾第一次在他面前笑。
心跳突然慢了一拍，就在这时，周母在外面又喊他。
“世昀，这个麦乳精怎么吃，你给我说说！”
他忙起身离开屋子，说完麦乳精后又准备将买回来的补品一个个说。
周母却摆摆手：“行了，其他的我知道，你快去洗澡，再好好陪陪你媳妇！”
说着又忍不住抱怨：“你呀！人走得痛快，把你媳妇丢下，你爸罚她跪了一天你知不知道！”
周世昀一怔，反驳的话突然有些说不出口。
默然回到房间，屋内却没了人，他没细想，拿着澡巾就去家里澡堂。
推开澡堂门，掀开浴帘。
周世昀瞳仁陡然收缩，只见昏黄灯光下——方芷禾正背对他在澡盆里洗澡。
蜜色的皮肤光滑细腻，腰肢比之前纤细很多。
周世昀喉结滚动了几下。
风吹动浴帘，方芷禾忽地转过头来。
两人瞬间四目相对！

第6章
方芷禾惊叫一声蹲了下去！
周世昀慌忙反应过来：“抱歉，我不知道里面有人。”
他急急退了出去。
方芷禾穿好衣服走出来时，脸又热又红，根本不敢看周世昀。
“我、我洗好了，你去洗吧。”
周世昀也尴尬地没敢看她：“好。”
方芷禾便飞快跑回了房间。
等周世昀洗完澡回来时，就见方芷禾背对他看起来像是已经睡着了的样子。
炕中间，则被她放了个枕头。
周世昀没吭声，拉了灯上炕。
当晚，周世昀却做起梦来，梦里方芷禾的背影挥之不去。
天还没亮他就醒了，身下一片湿濡。
他脸色难堪地又进了澡堂洗了个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