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纽扣系到了最上方的一颗,和平时一样禁欲,又清冷。
这样的人……怎么也会骗人呢?
江半夏喉舌发苦,她走到迟闻礼面前,让他不得不直视自己。
“迟闻礼,佛家总说修行之人都要做到光明磊落,心中无愧……那你呢,你修行了这么多年,有没有愧对的人?”
话说到这儿,几乎就等同于摊开来说了
迟闻礼也没再继续隐瞒:“有。”
江半夏呼吸一紧。
有那么一刻,她甚至不想让他继续回答。
可迟闻礼薄凉的声音还是响起:“你,江半夏。”
第9章
江半夏知道,迟闻礼这是承认了。
她很想问他是什么时候知道M.L.Z.L.的,为什么不告诉自己?
可话到了嘴边,又觉得没必要。
或许他是后来才知道的,但他没有告诉她真相,便是默认了周家的心思。
静室里沉寂了很久。
江半夏咬紧牙关想忍住涌上眼眶的泪意,但到底还是忍不住。
眼泪掉下来的那一刻,她越过迟闻礼往外走。
“迟闻礼,我们……”
江半夏本想说‘结束了’,可转念一想,自己和迟闻礼连开始都没有!
最后,她只说:“我们……就这样,算了吧。”
话落,江半夏径直走了出去。
“咣当”一声,大门关闭的声音在别墅里回荡。
静室里。
迟闻礼看着面前庄严的佛像,闭了闭眼,骨节分明是手指一颗颗捻过佛珠。
可心却怎么也静不下来了。
……
这天后,江半夏再没联系过迟闻礼,也没见面。
倪家和周家闹翻的传言渐渐在北京散播开来。
刚开始圈里的人都不信。
谁不知道江半夏喜欢迟闻礼八年?两人如今都订婚了,怎么可能闹翻?
可直到倪氏集团开始频频与周氏集团抢项目开始,众人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
一个月后,周氏集团。
秘书接完电话急匆匆走进迟闻礼的办公室。
“周总……”他面色为难,“暗星集团的那个项目又被倪氏抢去了,这已经是我们这个月被撬走的第四个项目了,您还要纵着倪小姐,不插手吗?”
迟闻礼听见这话顿了顿,但只是抬手向外挥了挥,让秘书出去。
秘书不明白迟闻礼为什么一再忍让。
但还是听命出去了。1
办公室重归寂静。
迟闻礼这才抬起头摘下眼镜,捏了捏眉心。
江半夏离开的第二天,倪父倪母就上了周家的门。
没说什么很难听的话,只断了两家的来往。
至于解除婚约的事,考虑到对双方的影响,便一直拖到现在还没公开。
迟闻礼靠在椅背上,不知怎么又想起江半夏那晚的眼泪。
这么多年他从来没看她哭过。
而自己的心也从没这么乱过。
垂眸扫过中指上的订婚戒指,迟闻礼倏地起身往外走,对门外的秘书留下一句:“我晚点回来。”
就走进电梯。
半小时后,车停在佛寺门口。
迟闻礼去了自己的禅室,换上一身素衣,捻着佛珠跪在佛像前。
他闭上眼,捻着佛珠默念清心咒。
可不知怎么,他念的每一个经文都不往脑中过,也赶不去心中一丝杂念。
就连拨动的佛珠声,落在耳朵里也平添烦躁。
突然,肩膀被人拍了拍。
迟闻礼睁眼看去,就见看着自己长大的方丈面容慈祥:“不用再跪了,你的心不静了。”
迟闻礼拨弄着佛珠的手指一顿:“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方丈点了点他中指上的银圈:“从跪在这儿开始,你摸了这戒指八次,你心中有了牵挂,不适合再继续修行。”
“不是。”迟闻礼矢口否认,“我只是觉得愧对一个人。”
方丈只是看着他,那一双慧眼仿佛直达他内心。
“去吧,周施主,你有你的红尘要度,以后不必再来了。”
说完,他就转身走了。
迟闻礼在原地站了很久,最后还是在僧人的提醒下换回常服离开。
坐回车里时,身上的香烛味还没散去。
他回想着方丈的话,突然想起直到现在,自己都没和江半夏说一句抱歉。
他拿出手机,看着备注里只有来电,没有拨出的电话号码,许久才按下。
然而听筒里却传来冷漠的机械女声——
“抱歉,您拨打的号码无法接通……”
江半夏把他的号码拉黑了!
迟闻礼第一次产生茫然的情绪,他看着黑掉的屏幕,竟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安静间,手机忽然响起。
迟闻礼接起便听对面说:“周总您好,我是倪总的秘书,倪总约您今天下午四点在金泸咖啡厅见面,您方便吗?”
迟闻礼怔了一瞬。
以前就算是件小事,江半夏也会亲自给他发消息打电话。
现在……
他感觉心口有些闷,直到对面再次提醒,才应下:“好。”
挂断电话,迟闻礼便启动车子去了咖啡厅。
下午四点。
江半夏准时的在他对面落座,抬手阻止了想来问询的服务员:“我说几句话就走。”
迟闻礼闻言也屏退了服务员,等着她开口。
江半夏背脊挺得笔直,眼里不见过往的情意,只剩锋利。
“周总。”
她一句称谓,将两人的关系拉到最远。
迟闻礼眉心微蹙了下,手机忽然一震。
他垂眼看去,屏幕上只有简单一句话:【周总,已经按您的吩咐将周氏的股份卖给倪总了。】
看完,他神情不变,将屏幕按灭把手机翻转了过去,重新看向江半夏。
“你继续。”
江半夏红唇微抿,也不再打太极。
她直接拿出一份文件推到迟闻礼面前:“截止下午三点,我已经收购了周氏集团百分之五十一的股份,超过了你手里全部的股权份额。现在周氏集团是我的了。”
“迟闻礼,你不是想放权出家吗?我成全你。”
第10章
迟闻礼看着面前神色认真严肃的江半夏,不知怎么竟想起更年少时的她。
她一直都这么要强。
在他们这个圈子里,大多家里都有家业要继承。
于是在二十年前,有些家里第一胎不是儿子,就要一直生到生出儿子来。
倪家不一样,那个时候就觉得男女平等。
江半夏生出来就是锦衣玉食,被家里养的很好,可还是难免被一些有儿子的外人说三道四。
年纪小的时候她还听不懂是什么意思,后来懂了,她就用更难听的话讥讽回去。
明明是娇生娇养的大小姐,却变成个小刺猬,谁在她那里都讨不到半点好。
但她唯独对他不一样。
迟闻礼八岁才被周老夫人领走去佛寺修行,在此之前,他看着江半夏长到六岁。
有很多事他都记不清了,但记忆里她跟他说话时的确更乖巧。
后来他十八岁回来继承家业,江半夏十六岁。
她那时年年成绩拿第一,奖项拿第一,什么都要做到最好,让瞧不起她是个女孩的那些人脸疼得说不出来一个字。
其实比他还优秀。
他在佛寺待了十年,只跟着家里安排来的人学习了如何管理公司,如何经营生意。0
江半夏什么都学,而他还记得她十六岁生日许的愿望。
“你曾经……不是想去做画家的吗?”
迟闻礼突然开口,话题不挨两人之前谈过的股份或让位。
江半夏自然而然怔了几秒,而就连她自己说过的话,她也足足想了好久,才想起这是自己十六岁时许的生日愿望。
那时候的她双手合十,闭着眼在摇曳的蜡烛前许愿:“我将来——要做一个自由的画家!”
倪父倪母对自己女儿的这个愿望没有任何不满。
他们不会说这个职业赚不到钱、没出息、给家里丢人。
江半夏开开心心吹灭了蜡烛,最后只有迟闻礼说了句话。
“是你说的,愿望说出来就不算数了。”
江半夏从回忆里脱身,将迟闻礼当时特别扫兴的那句话复述了出来。
其实那天她没觉得扫兴,反而还说:“没关系,她实现愿望不靠上天,靠自己。”
至于后来为什么没去做画家了?
当然是因为迟闻礼。
他一回来就接管周氏集团,将公司的生意做的顺风顺水,一点都不比他老子差。
那些说三道四又找上了江半夏。
说什么“你看看这就是生儿子的好处”,“学的再多成绩再第一又怎么样?咱们这个圈子里,还是得会做生意才行。”
江半夏这次没再反驳。
因为她喜欢迟闻礼,她也觉得迟闻礼厉害。
她放弃了考央美的愿望,转而去和她父亲学经济,学管理。
六年后,她二十二岁,正式从父亲手里接下了倪氏集团这个重任。
做到今天,倪氏和周氏齐头并行,再也没有一个人敢说她哪里不行,哪里不好。
因为他们自己的儿子,还比不上江半夏的一半。
迟闻礼的一句话突然扯出很多回忆。
江半夏回过神,时钟已经指向四点半。
她收起所有心思,食指落在合同上点了点,语调带了些冷漠:“我五点还约了人,还要麻烦周总快点做个决定——”
“让,还是不让?”
迟闻礼却突然抬头看向她,那一双漆黑的眼眸里不含任何情绪。
“方丈说,我的心不静了。”
第11章
迟闻礼刚才的话还让江半夏有迹可循。
现在的这句话可真算的上没头没脑。
江半夏微微皱起眉,心不静了?怎么不静了?不静怎么了?
正要脱口而出一句“那跟我有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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