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鹤年就在沈洛曦的身后,在确保自己能在第一时间护住她的距离。
沈洛曦却丝毫未有察觉,只凝神竖起耳朵听前方的动静。
一道粗狂男声响起:“没人!你莫不是听错了,这谷里蛇蝎鸟兔多得很,没准是只野兔呢?”
“我分明听见有人说话!”另一道阴沉男声随即回答。
那粗狂男声又道:“可我们都寻过来了,根本就没见人!你未免太过于紧张,这里毒物众多,哪有人不怕死地往里面走?”
“你可别忘了,萧云廷可是世子爷!”
“那又如何?我们都给他们死死关住了,麻沸散的药力还足着,跑不脱!”
听见这话。
沈洛曦脸色霎时一白,恨不得就要冲出去,被殷鹤年死死压住,他轻轻摇头,以眼神示意她莫要轻举妄动。
沈洛曦一手握着木棍,一手却紧紧放在了匕首上,见了殷鹤年的眼神这次稍稍冷静下来,将手松懈半分。
几人继续往下听。
只见那道阴沉男声冷哼:“你是傻还是笨?我是怕他逃吗?”
“不然呢?”粗狂男声不解。
那阴沉男声默了片刻,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地解释:“我是说萧云廷是镇国公府世子爷,他如今失踪三天总免不得有人过来探查的。”
“原来是担心这个!”粗狂男声不以为意,他笑道,“放心吧,军中的探子都说了,镇国公的确去找过这新来的督军,想让他派人来寻,不过被那阉人拒了!”
“这倒省事了,这阉人是上京的红人,来到南境免不得也要立威,恐怕这一威就是立给镇国公府之人,倒也正好如了我们的愿。”
两人的交谈就在不远处。
尽数入耳。
殷鹤年这位当事人的脸色自然jsg不大好看,尤其是在听见最后一番话后,跟沈洛曦对上了视线,鬼使神差的,他低哑着嗓音开口解释:“本千岁倒不至于立这种威。”
沈洛曦眼里闪过一丝诧异,她不知道他为何突然要同她解释这个。
她没有多言,很快便敛起心思,只认真望着前方的两人。
沈洛曦和殷鹤年四人躲得隐蔽。
那两人往这边寻了几分,并未看见身影后便做了罢,转身离开。
听他们的话,似乎是两名境外探子。
沈洛曦心急,想悄无声息跟着寻去,肩膀却被殷鹤年按下。
“有足迹可寻,先不必打草惊蛇。”
听了这话,沈洛曦才算是冷静下来。
待周身全无动静了,他们这才起身。
“你在这里等着,我们寻了踪迹再叫你。”
殷鹤年嘱咐过后,同两位侍卫先上前去探寻足迹。
可沈洛曦在原地等了片刻。
往前行进的三人却突然没了声响。
“千岁?”
她只觉不对劲,试探喊了人,借着长草掩护往前行。
才踏三步。
一柄冰凉的剑便抵在了沈洛曦的脖颈上。
“站住!”
第18章
剑刃锋利。
沈洛曦几乎都能感受到脖颈上被划破了,她僵直身体没有动。
“小女子只是过来采点草药,侠士饶命!”
识时务者为俊杰。
她很快放软了语气。
那人似乎是在斟酌她话语的真实性,但手里的剑倒是松了几分。
趁着对方未注意,沈洛曦的手不着痕迹地放在腰间别的匕首上,估摸着自己该以何种角度和力道才能偷袭成功时,她耳朵一动,神色霎时僵住。
因为她听见了身后传来的一大群的脚步声。
起码不下十人。
这境外贼子竟能在灵松谷窝藏这么多人?!
沈洛曦心里大受震惊的同时,也悄然松下了自己的手,寡不敌众,如若只有一人,她倒是又几分逃命的机会,可如今这么多人,她是怎么都逃不脱的。
就在她略有些自暴自弃之时。
身后却陡然传来一声惊呼:“阿洛?”
竟是萧云廷的声音!
沈洛曦下意识转头,却忘了自己脖子上还架着剑,身后萧云廷吓得忙喊:“别动!快放下剑!”
身后的人听见萧云廷的话,剑收得快,但还是让沈洛曦的脖颈上泛出一道鲜红的血痕来。
萧云廷匆忙上前,拿出手帕心疼地替她捂住:“阿洛,怎么样?疼吗?”
“不疼!你没事我怎样都不疼。”
沈洛曦欣喜若狂,完全没晏忌到脖子上的伤,只担忧地扶着萧云廷:“倒是你,如何了?”
“我没事,只是中了麻沸散,全身酸软无力,”萧云廷安抚地向她笑笑,随即指了指刚刚险些危及沈洛曦性命的人,“多亏了有这位叫许涵的小兄弟相救。”
沈洛曦这才看向刚刚这位许涵,倒是有些意外,这位许涵身形娇小,使的这柄剑倒是沉得很,她刚刚还当是位彪形大汉。
许涵这会儿知道她并非敌人,拱手行礼:“刚刚怕是敌人,因此多有得罪,还望姑娘恕罪!”
沈洛曦一愣,刚刚事出突然并未注意,此刻才发现这许涵的声音低沉,却比起普通男人少了几分磁性。
更像是……
沈洛曦没多打量,只浅浅一笑:“无碍,理解的。”
萧云廷这时才又问:“阿洛,你怎的突然来这里了?你可知这里危险得很,里面有南境探子栖身,我们需急出谷通知督军派人……”
“殷鹤年!”
沈洛曦惊呼一声,才猛地反应过来,“殷鹤年带了两个侍卫寻了探子的足迹,过去找你们了,迟迟不见回应,我这才寻了过来!”
“什么?”萧云廷神色一惊。
沈洛曦看了看他身后几名亲兵,大抵是由于麻沸散未消,他们连脚步都虚浮得很。
“云廷,你们先出谷去,千岁还有八名精兵在外候着,让他们进来支援,再派人去军中调人。”她这般说道。
萧云廷却不同意:“你同他们出谷去,我去寻千岁。”
“无碍的,我只悄悄做个引路记号,等支援进来不至于毫无方向,”沈洛曦知道他在担心什么,笑了笑,“我不会逞强去独自救人,也不会小心不暴露自己的。”
“不行,你怎么可……”
萧云廷并不放心。
就在他还想要说什么时,身后陡然传来殷鹤年高扬的语调。
“不必麻烦世子爷和陆姑娘互相推脱了!”
“本千岁已经将探子活捉回来了!”
他将手里瘫软像半死的男子往身后侍卫手里一扔,拍拍手不爽至极走过来。
殷鹤年看着俩人亲密至极的推脱,只觉刺眼。
他在谷内惊险搏斗,生怕没能护住她。
沈洛曦却在这里同她的未婚夫上演你侬我侬!
第19章
这一幕,属实可笑得很。
殷鹤年脸色阴沉,懒得多看沈洛曦一眼,只冷冷吩咐。
“两名探子抓回去审问,世子爷无碍后再领多些人过来将灵松谷彻查,日后最好是在谷内设巡逻处。”
说完,他冷着脸大踏步走出去。
出了谷。
殷鹤年正要骑马离去。
沈洛曦的声音却从身后骤然传来——
“千岁!”
听见她声音的那一刻,殷鹤年的手便不自觉般拉住了缰绳。
但他面上依旧是冷冷的,低头看去:“陆姑娘还有何事?”
“这个给您。”沈洛曦从竹篓里掏出一瓶药膏伸手递给他。
殷鹤年并未接,只扫了一眼:“这是何物?”
“民女自调的药膏,专治被虫蚁花草引起的红癣,”沈洛曦目光落在他泛红的脖颈处,难得朝他露出一抹笑来,“千岁从未接触过南境的毒花毒草,易起红癣,这药也是民女多谢千岁今日相救了。”
她说得坦然。
殷鹤年的心却并不坦然,他能感受到胸膛里那抹异样的暖流,只觉荒唐又不可置信。
因为自己竟然因她这一句话,而感到无比难过。
那是一种无来由地、莫须有地难过。
他无从寻起。
“多谢。”殷鹤年接过。
沈洛曦便自然退开,去了萧云廷身旁。
于是殷鹤年心里的那些难过在看见沈洛曦站在萧云廷身旁时,更是翻江倒海般袭来。
他紧紧捏着那带着沈洛曦余温的药膏瓶,眼底深意渐浓。
一路回了督军府。
殷鹤年握着那瓶药膏直接进了书房。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