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元洲寻了个椅子直接坐下。
过了许久,宋襄儿才从试衣间出来。
这样名贵的衣服,她穿得极为小心,生怕自己勾坏了它。
从里面出来时,宋襄儿白皙的面容似染了一抹淡淡的绯红。
老板娘见过京中无数闺眷,却不曾见过像宋襄儿这般有灵气的姑娘,这条裙子她也见过无数高门贵女试穿,却没一人能穿出她身上这种韵味。
老板娘围着宋襄儿绕了一圈又一圈,眼里都是藏不住的惊艳,恨不能将宋襄儿从头到脚夸赞一遍。
宋襄儿却没有半分喜悦,脸上反而有些窘迫。
打从出生起,她就没穿过这么昂贵的裙子,以往只有过年的时候,娘亲会亲自为她缝制一件花衣裳。
哪怕用料普通,可她视若珍宝,只有逢年过节才会穿上一次。
可现在,她身上的这条裙子,价值千金,哪怕她干一辈子活也买不起一块衣角料,这样的衣服真的可以穿在她身上吗?
宋襄儿站在长镜前,看着长镜中的自己,有一瞬的失神。
她的身份,根本匹配不上这件衣服。
这件衣服就像一件枷锁,将她困在光鲜亮丽的躯壳里,会让她一时忘了自己的身份,肖想一些不该想的。
“喜欢吗?”景元洲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透过面前的镜子,他的目光与她对视。
自打宋襄儿从试衣间出来,景元洲的目光就没从她身上移开过。
水蓝色的衣裙勾勒出她完美的曲线,松松挽着的堕马髻上除了并蒂的两朵素银珠花别无他物,白玉般的肌肤脂粉不染,一股清雅脱俗的气质从骨子里隐透出来。
景元洲发现自己根本移不开眼,就这么看着她,深沉的眼眸,带着隐隐灼热,没有丝毫避讳。
宋襄儿盯着长镜中的自己愣愣出神,仿佛镜子里的她是另一个自己,另一个身份尊贵,生来就该养尊处优的自己……
被自己心中的想法吓了一大跳,宋襄儿连忙摇了摇头,道:“不……奴婢不喜欢。”
她不喜欢这样的自己,不喜欢活在虚假幻境中的自己。
可她的眼睛向来不会骗人,她分明很喜欢这件衣服!
“就这件。”景元洲转身,根据她的喜好又挑了几条素雅的裙子,道:“这几件都包起来。”
宋襄儿阻止道:“王爷,奴婢的身份不适合穿这样的衣服。”
景元洲冷声道:“那你便该争取争取,早日脱离这样的身份!”
他给过她机会,不是吗?
只要她一句话,她完全可以摆脱下人的身份,堂堂正正做他景元洲的女人!
可他给了她那么多次机会,她没有一次把握住,当真是愚笨!
看出他情绪不对,宋襄儿也不敢再继续招惹,他爱怎么样便怎么样吧,总之,这个钱,她是没能力偿还了。
她转身正准备离开。
景元洲忽然钳住她的手腕,冷声道:“去哪里?”
不过是语气稍重了些,她就跟他耍脾气了?
真是胆子越来越大了!
面对景元洲没来由的火气,宋襄儿有些莫名其妙,她无奈地指了指身上的衣服,道:“奴婢想先把衣服换回来。”
只是换个衣服,何必凶巴巴的……宋襄儿心里有些委屈。
“换什么?就穿这个。”景元洲眉目微蹙。
那样的衣服早该丢了,就她还视若珍宝!
“可……可是。”宋襄儿还想再争取争取。
“可是什么?与其心疼那件衣服,倒不如好好想想,该怎么摆脱这个身份!”
一说到这个话题,景元洲就没来由地生气。
他提示得还不够明显,对她还不够好吗?
他将她留在自己身边,让她近身,教她读书习字,带她出府夜游,给她买新衣裳,甚至那样动情的吻她……
难道她没有感觉吗?
难道她体会不到他的心意吗?
她的心莫不是石头做的?
这个蠢笨的女人,怎么提示都不开窍,难不成要他景元洲屈尊降贵,求着她吗?
怎么可能!
他景元洲怎么可能屈尊降贵!
见景元洲脸色这么阴沉,好似随时要爆发的样子,宋襄儿只得顺从地点了点头。
只是,景元洲刚一松开手,宋襄儿转身依旧往试衣间走。
下意识地伸手拉住宋襄儿的胳膊,景元洲道:“又去做什么?不是叫你不用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