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站在窗前远眺的沈画颜,沉声问:“陛下深夜召我所为何事?”
沈画颜身子顿了顿。
好半晌,她才慢慢转过身看向萧秦渊,第一次用‘朕’这个字压他!
“朕要昭告天下,朕是女子。”
第5章
沈画颜话音落下,萧秦渊黑眸倏然冷了下来:“陛下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沈画颜的手默默收紧:“知道。”
这话一出,承乾宫的气氛瞬间冰冻。
萧秦渊眉宇间覆上一片阴鸷:“看来臣上次说的还不够明白。”
沈画颜眼底划过一抹自嘲,她怎么会不明白?
只是自己的心,让她始终无法就这样放弃萧秦渊。
沈画颜望着萧秦渊冷硬的俊容:“其实当年你完全可以自己当政,扶我上位是因为你知道若直接继位,天下人会有所不满,指你篡位。”
“所以你需要一个有着皇家血脉的傀儡来堵他们的嘴,等时机成熟,你只需要拟一份诏书传位于你,一切就都顺理成章了。”
“我说的,对吗?”
空气似乎安静了一瞬。
萧秦渊眯了眯眼,神色依旧毫无波澜:“陛下有证据吗?”
萧秦渊这种谋算极深的人,怎么可能会留下证据?
沈画颜也从没想过要治他的罪,皇位而已,更何况这个位置本就是萧秦渊给她的!
她凝视着男人冰冷的眸子,声音沙哑:“这三年来,你对我就从未有过别的情感吗?”
沈画颜甚至想,哪怕他只有片刻的犹豫,她也有继续爱下去的动力!
可几乎是话落的那一刻,萧秦渊就给出了回答:“从未。”
“今日的话,臣不想再听见第二次,陛下好自为之。”
说完,他便转身出了寝殿。
看着他的背影,沈画颜的心忽地开始抽痛,像是有刀在剜一般。
她紧捂着胸口,额上疼出了细密的冷汗。
沈画颜没有力气喊人,只能硬生生熬着,想着等这疼过去了,再去太医署拿药。
却不想这一熬,竟直接痛昏了过去。
再醒来,已经是子时。
沈画颜撑着像从水里捞出来的身体走出了承乾宫。
一路来到太医署。
沈画颜本想找当值的太医拿药,可还没进去,却听见里面传来了对话声。
“摄政王吩咐送给陛下的药都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只不过这次配制的毒性更强烈了……真的没关系吗?”
门外,沈画颜脸上霎时率走血色褪尽,犹如置身数九寒天。
她原以为萧秦渊只是把她当棋子,却从没想过他会想要自己的命。
沈画颜本想敲门的手终是无力垂了下来。
她如空壳般,浑噩的回到了寝宫。
桌案上,烛光跳跃。
沈画颜凝望着,脑海中闪过这些年和萧秦渊之间的种种。
最后,定格在太医署偷听到的对话。
她眼里渐渐充满了苦涩和自嘲。
末了,她拿出那已经被烧了半截的手帕放到烛火上,想要全部烧掉!
就像抹掉心里那些不该有的情愫!
可良久之后,沈画颜不舍的把帕子收了回来。
看着上面绣着的‘云’字,她闭上酸涩的眼,任由泪水无声流下……
往后的日子还是如从前那般。
但不同的是,沈画颜与萧秦渊再未说过一句话。
直到七日后,承乾殿寝宫。
随着殿门被打开,一个宫人呈着托盘走进来:“陛下,摄政王邀您去参加明日他与陈如娇的大婚。”
沈画颜心一颤,目光落到了托盘上。
里面放着的,赫然是一套精致的男装。
沈画颜明白萧秦渊是在告诉自己,不要妄想恢复女子身份。
心中的情绪再也压抑不住,她一把将托盘掀翻,衣物掉了出来,沾染一地灰尘。
……
然而翌日,沈画颜还是穿着萧秦渊送来的那套男装,去了。
摄政王府早已挂满红绸,一片喜气,与之前的冷清完全不一样。
沈画颜坐在上座,看着萧秦渊一身大红喜袍,携着陈如娇走入正厅。
“一拜天地谢姻缘——”
随着礼官的喊声,沈画颜的手渐渐收紧,指尖都没入掌心掐出血来。
这一直是她梦中的画面,可如今站在萧秦渊身旁的却是别人。
就在这时,外面忽地响起一阵喧闹,紧接着便有数十个黑衣人持刀冲了进来。
目睹这变故,沈画颜有些不解,摄政王府向来固若金汤,怎会有刺客?
还没想明白,只听到一声急呼——
“来人,快!快护驾!”
在这道声音响起的同时,一支箭矢直直朝沈画颜飞了过来。
一切发生的太快,她根本来不及躲开。
出于本能般,沈画颜求救的看向萧秦渊。
却见他护在陈如娇身前,冷漠的看着箭矢射向沈画颜,一动未动。
第6章
“嗖!”
箭矢穿透肩膀,剧烈的疼痛让沈画颜大脑都空白了一瞬。
她甚至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被护着离开了王府,回到承乾宫。
直到肩膀上的伤口传来阵阵刺痛。
沈画颜抬眸看着为自己上药的萧秦渊,心里一直压抑的情绪顷刻爆发——
她不顾箭伤,一把打开了萧秦渊的手:“我是死是活,摄政王在意吗?”
萧秦渊垂眸看了眼泛红的手背,也不恼:“龙体为重,臣为陛下上药。”
说着,他俯身过来,抬手继续在沈画颜的伤口上涂药。
感受到他冰凉的指尖触碰到自己的伤口,沈画颜忽然想起曾经她不慎摔伤,萧秦渊也是这般小心地为自己上药。
可刚刚怎么就能那么冷眼旁观,见死不救呢?
还有他吩咐太医署送来的毒药……
沈画颜看着萧秦渊,眼神复杂。
这时,门外有人道:“禀告摄政王,陈小姐传了话来,说在等您回府。”
沈画颜一僵,下意识抓住萧秦渊的手。
萧秦渊眸子扫过她白嫩的手,最后落在她微颤的眼睛上:“陛下?”
沈画颜试图想将人再多留一时半刻,故作平静的给出理由:“药还没上完。”
然而下一秒,萧秦渊就抽回了手。
他直起身,随后将药罐放到玉枕旁:“陛下自己涂吧,臣还有事。”
说完便直接转身出了殿门。
沈画颜看着他的背影,只觉得心比伤口还要痛上几分。
因为伤的是肩,沈画颜自己一人上药并不方便,等包扎好,她看着白色绷带透出的殷红血色,最终选择无视。
恰有侍卫在这时求见。
沈画颜拉上衣衫后,便让他进来:“何事?”
侍卫道:“回陛下,摄政王府的刺客已经抓住了,只是牢房出了意外,有人混进去把刺客都灭了口!”
这也意味着,刺杀之事查不出主谋,只能不了了之。
沈画颜眉头紧蹙,声音带了厉色:“是谁负责关押那些刺客的?”
侍卫垂下了头:“是摄政王。”
沈画颜猛地一怔,萧秦渊?
他做事向来谨慎,不可能会犯这样的错误。
就在这时,她忽然想到一个问题——
摄政王府的守卫一直都极其森严,大婚这日更有御林军守在外面,怎么会有刺客?
除非……这批刺客是萧秦渊安排的!
这个想法在沈画颜脑海中浮现,她却不敢再继续想下去。
太阳穴传来阵阵刺痛,沈画颜挥了挥手,对侍卫道:“你先退下吧。”
“遵命。”
侍卫离开后,沈画颜看着案上的药膏,一种无法言说的痛楚正一点一点蚕食着她的心。
之后养伤的这几日,萧秦渊再没来过。
沈画颜也没问过。
这日,她立在廊下赏花。
不远处,路过宫女正小声说着什么:“听说了吗?因为刺客,摄政王的婚事没结成。”
听到的那刻,沈画颜心里不由得松了口气。
可转瞬就剩下了自嘲和讽刺。
思绪翻飞间,她想起了那日苻璟给自己的签语……
想到这段时间发生的种种事情,沈画颜将苻璟诏进了宫。
宣明殿。
沈画颜看着一身仙风道骨的苻璟,眸中划过一抹晦暗:“国师上次说那不该执着之人是指……萧秦渊吗?”
苻璟默了一瞬:“陛下该比臣更加清楚。”
正是因为清楚,才想再问明白些。
沈画颜落在龙椅上ʐɦօʊ的手微微攥紧:“若我偏要执着呢?”
苻璟眼里闪过些复杂,最后还是如实相告——
“若陛下依旧执着,则永嘉国将衰,您所念之人也会遭祸,不死不休!”
第7章
苻璟的话令沈画颜心头一颤。
她只是喜欢上了萧秦渊,只是想跟他在一起,怎么就要累及他的性命?!
如果上天不想他们在一起,当初又为何让他们遇见,让她爱上他……
沈画颜怎么都想不明白。
可迎着苻璟淡漠的神色,她翻涌的心绪慢慢平静。
也终于认命。
她哑声开口:“朕……明白了。”
苻璟走后不久,一道圣旨传遍了京城——
【摄政王萧秦渊与陈将军之女陈如娇的大婚,半月后重新举行。】
当晚,承乾殿。
沈画颜正坐在案前出神,殿门在这时被推开。
萧秦渊大步走来,面上依旧没有太多情绪,但眼神却比平时更冷:“陛下这是何意?”
沈画颜垂眸道:“你不是一直想娶陈如娇吗?朕是在成全你。”
也是成全她自己。
沈画颜想,也许亲眼看着萧秦渊成为别的女子的丈夫,自己也能放弃的轻易些。
可心脏里还是一阵一阵的刺痛闷堵着,喘不过气。
萧秦渊脸色更加冷沉:“臣应该教过陛下,不要做不该做之事!”
沈画颜知道他在生气,却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生气。
“所以你不想娶她吗?”
萧秦渊闻言却沉默了好久,再开口只剩一句讥讽:“那臣……就多谢陛下美意!”
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