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他的视线。一眼看出了舒皖的整张脸和完整的上半身。那个女子的牙尖正叼着一个小木塞子,那药粉撒了几次都偏离了伤口所在部位。
那个女子的额头已经浮起一排细密的汗,连那张脸也染了不健康的白,在暖色的光晕下犹为明显。
顾云庭见状,赶忙转过身往外走去。
“过来上药。”舒皖将视线转过说,她并没有去遮掩什么,说话时语气淡淡,听不出其中的情感。
那像是抹了一层雪的小手嫩极,此刻托着一个瓷白色的小瓶,瓶口的小木塞是深褐色的。
顾云庭小心地接过,这时才瞧见那女子肩胛处有一道伤口,正猛烈地淌血。
舒皖褪下袍服缠到腰部,那腰是极纤细的,整个背面如同品质上好的绸缎,平整细滑找不到一丝瑕疵。
刚刚浴洗过的人,肌肤的模样变了不少,隐约可见两个翅膀的形状盘踞。
那过长的头发遮住了大半的背,甚至有一部分躺到被面上。
许是女子的那长的过大,哪怕顾云庭在身后都能看到不小的轮廓,润极的弧。尤其是舒皖用手将自己的发向上提起时更加明显。
大功告成之后,舒皖提起袍服,将所有的东西都收入袍服的包裹,再无一分色彩。
“为什么不睡觉,半夜跑去湖边?”舒皖转过头问话。
直到这个时候,舒皖才问出了这个早就想问的问题。
“我睡不着。”女子身旁的人垂着脑袋答道。
舒皖看了顾云庭许久,轻声问:“都这样?”
“嗯。”
顾云庭直勾勾地对上舒皖的眼,又匆匆移开。
舒皖这个时候想起:她可能确实是太忽视他了。不过也很奇怪,孤独的人不会觉得自己孤独吗?
“以后我带你出去。”舒皖的眼中似乎有光一闪而过,认真地说。
“你回去吧。”舒皖下了逐客令。
自从那之后,舒皖就极少离开潮汐峰。若是离开,也会带着顾云庭。
一起去斩杀大妖、前往极北之地观海、去枯寂的无人岭。
不出去的时候,她让徒弟多煮一份饭,享受放松悠闲的时光。
……
此刻,两个人依旧在寒泉边上,周身没有一点声音。
顾云庭将视线投到前方的师尊身上,久久不语。
“回去睡觉。”舒皖最终起身,率先走到了前头。
没走出几步,女子顿了顿步子,道:“以后别缩到被子下,看不到的。”
“嗯。”顾云庭有些不好意思地挠头。
这个点不早了,天空似乎白光要冒出来,顶替所有的黑色。
两个人回了屋,一时无话。
“记得起早点,明天酿酒了。”舒皖用手指戳了戳身边的人,喃喃道。
“知道。”顾云庭睁大自己的眼,望着黑色的纱帐顶,有些犯困。
光芒点点。
朝阳,初升的日暖极,霞光灿灿。
顾云庭伸了个懒腰,一骨碌地从床榻上爬了起来,整个人精神极了。
他哈口气,伸手拾起挂钩上的服饰,简易收拾后走出了门。
虽说这个人做不到传说中仙人的餐霞食气,可在此等环境下待久了,自身的气血自会充盈,享受到莫大的好处。
他不知道舒皖去了何处,只是一起来就见不到人了,那人躺着的位置也早就没了温度。
顾云庭选择默默坐在外头的石头上,手中拿起一根小木棍随意作画,去打发时间。
这个时候的阳光是非常舒服的,人宛若浸在温和的水中,全身都是热的。
少年的脸白净温雅,那双眼看不出情感,似无法产生涟漪的静湖。
天上的曦光透过层层阻挡,依旧明亮极了。远方有微弱的风敲打枝叶,吹落的叶砸到少年的头,使得弯身俯首的人直起身子,闷哼一下。
在这个人的视角,一个着青色长裙的女子出现在不远处,左手提着一个箩筐,人踩在飞剑上。浑身衣物被风吹的摇晃不停,所有的发都束到了身后,用一条发带拢紧。
“去做点东西。”舒皖来到顾云庭的身边,压着声音,她的声音素来是不大的,许是因为习惯使然。
“嗯。”顾云庭闻言点头,与青裙女子对视一眼,起身离开钻进了餐房。
舒皖望着远去的徒弟,抿紧双唇,去做自己的事。
......
早饭。
顾云庭喝着调养身体的米粥,进行食补。
他抬起头看了舒皖一眼,舒皖也看了他一眼,谁都没有开口说话,很快都垂下头做自己的事。
还在喝粥的人抬起头小声地唤道:“师尊...”
那低下头的女子很快抬起头,有些疑惑地扫了徒弟一眼,又垂下脑袋了。
他突然觉得舒皖有些不爱理他,心头似乎塞住了,并不舒服。
这个人不愿开口了,一口闷完了碗中的粥饭。
舒皖有时候会烦顾云庭。明明没什么事,老是爱叫她几声,搞得她会跑了似的。
她很清楚她的徒弟有没有话要说。
“嗯。”舒皖应了一声,将手中的碗放下,人走远了。
最后,顾云庭只能望见女子腰间的系带在空中飘舞,其余不可见了。
......
潮汐峰雾气氤氲,白茫茫一片。
远方的天空湛蓝,如碧波荡漾开。棉花般白的云一朵又一朵的连在一起,遮住了天穹。那极白的云之下似泼上了淡金色染料,光芒是细碎的。细碎的金光散开宛若将碎的玻璃,终究还是连在一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