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回过神敛去脸上思绪。风波过后,思念亲人自然是人之常情,可是他也不想让沈欢触景伤情了。他收回眼神,从沈欢手中接过汤药一饮而尽。
喝完,他才像是不经意问起:“湛儿,你今后作何打算?”
毕竟,在燕国,女子不比男子。
他自然是能一直照顾沈欢的,只是,女子若一辈子待在娘家,传出去会被人笑话。
容莺给沈俞修倒了一杯水递,上前:“我想再多陪陪兄长—些时日。”
她所剩下的时间不多了,她只能尽力治好沈俞修身,上的旧疾。
至于其它的,她实在是管不了那么许多了。
沈俞修不知道她心中所想,还是惦记着让她有个好归宿オ是真正幸福。
他犹豫了一下,才问出口:“湛儿,你与阿卿…我是说顾侯,真的再无可能了吗?”
沈欢愣了一下,接过沈俞修手里的茶杯,语气带着难以言状的沉重:“月儿死在他手里。”
她一点也没忘,当初月儿小手拉着她,是怎么痛苦地死在她怀里的。
那个雪夜,她抱着月儿四处寻医,顾淮之对连翘那个凶手那般温柔。
这些都是她的恨,她的怨,哪怕过去时间再长,她也无法轻易忘怀。
—句话,让沈俞修哑口,他轻拍了拍沈欢的肩,轻道:“不怕,哥哥养你。”沈欢抬眼,刚想笑,却忽然感觉心口有些发麻,带着一种闷闷的感觉。
“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沈俞修眼神关切。
不过一瞬,心口的麻痹感又瞬间消失。
沈欢脸上才笑了笑,摇头道:“没事,就是有些累了,回去休息休息就可以了。”
“这些天,你确实也忙坏了,去休息休息吧。”沈俞修也没做他想。
沈欢没有推辞,回去便真的歇下了。没来由的,她近日觉得格外犯困,都说春困夏之,倒是不假。
只是她这一觉睡醒,天边夕阳烧红了一片,甚是惹眼。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竟然看见宋知庭就坐在自己旁边。
她看见,宋知庭看着她时,面带愁容。
可见她醒过来,那脸上—丝丝愁绪又彻底消失不见。
“你怎么来了?既然来了,怎么不叫醒我?”她这才坐起身来问他。
宋知庭—笑,眼底所有的愁绪一扫而空:“你近日太累了,看你睡得香便没叫你。”
她看天边沉暮,还不由吓了一跳,她这一睡,竟睡了大半天了。
她走下床,不由腿脚发软,差点没站稳,好在宋知庭扶了她一把。
她冲宋知庭看了—眼,本是想说一句她没事。
可是扭头,她看现见宋知庭用一种十分悲切的眼神望着她。
“师兄,别为我忧心,我这一生,已经够了。”
她早就应当死了,她不惧,也无憾。宋知庭向来不是什么多愁善感之人,可当他意识到这一次,他只能看着她的生命一点点消逝,而他什么也做不了的时候,他心里说不出的感伤。
他扶住她的手紧了又紧,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不说这些胡话。少年时,我们还约好,若是我们自由,便想仗剑天涯走一遭,所以我才抛却朝堂,做了游侠。”
沈欢坐到桌边,倒了一杯水,她眼神愣愣看着水中的波纹,脑海中浮现出那些年少恣意的日子。
算起来,最是快乐无忧的时光,便是宋知庭在的那些日子。
可惜,终究是回不去的。
她垂眸微笑着:“真好,你能过上自己更好的生活。”
“莺儿,跟我走吗?”他忽然开口。
第三十五章一生苦难
夕阳翻滚着,金色的光线透过窗,打在宋知庭脸上。
他一袭青衣,身上还是带着一股淡淡的竹香。
他就这样,眼神灼灼地看向她,问她:湛儿,跟我走吗?
有那么—瞬间,沈欢是想伸手的。天地之大,她是很想出去走一走。可是,她的日子—眼便能看到尽头了。
她想,哪怕她要枯萎了,也不能枯萎在他身边。
她紧紧捏住自己的手,最终还是摇头。
宋知庭也不恼,只是他最后离开的时候,还是问了一句:“若是没有顾淮之,你可会跟我走?”
她微垂着头,什么也答不上来。
她想,如果这世界上从未出现过顾淮之这么个人的话,那么的归宿一定会是宋知庭。
这一辈子,她也不会过得这样苦。
她想,若当年没有那一道圣旨,她现在应该跟宋知庭踏遍山河,活着她想要的生活。
沈家不会被灭,爹爹娘亲他们也不会死,云裳还会陪着她。
原来,如此回头想—番,她才发现,她这一生苦难,都是因为那一个人。
她想,也许就是这样,她才难以将那个人放下,毕竟顾淮之在她昙花一现的人生里占了太重要的戏份了。
……
又过一日。
沈欢才刚给沈俞修把过脉,转眼又被请过去了。
她还以为是沈俞修哪里不舒服,可进去书房看到林昭,她就愣住了。
林昭看到她,就像是看到救兵一样:“夫人,求您快去看看侯爷吧,他从昨日开始便一直咳血,御医们都束手无策了!”
也许这一声夫人让她有些恍然,又也许是这个消息太出乎她的意料。
总之,她的脑海里有那么—瞬间的空白。
她知道,辞别侯府的那一面不会是她与顾淮之的最后一面。
但是她也没想到,再见会是这样的。
其实也许她听闻顾淮之病重的时候,她应该袖手旁观的。
就像当初顾淮之对她的月儿那般冷漠无情。
可是偏偏,她又不是跟顾淮之—般冷血之人。
她到底还是跟着林昭去了宣平侯府。顾淮之是真的病了,病的脸色发白。可是她还是在书房见到的他,彼时他在书房画着一幅画,可见到她来,他又将那幅画用纸遮了起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顾淮之见到她,唇角微扬:“没想到你会来。”
岂止是他,就连她自己也没想到她会来。
她露出一个还算得体的笑,语气尽量显得平和:“听闻侯爷病了,我来替侯爷看看。”
然后,她看见顾淮之警告般看了一眼林昭,继而轻笑着对她道:“无妨,并无大碍。”
她没想到顾淮之会拒绝。
可她一生在顾淮之面前卑微得太久了,现在她都快死了,总该出息些。
她点点头:“既如此,那我便不打扰侯爷了,告辞。”
陆,淮之脚步往前挪了半寸又生生止住,想伸出去的手又收了回来。
他腹中千言万语,都是想一一同她说个清楚明白的。
但是他知道,没有必要了,况且,他从来也不是什么擅长言辞之人。
到底是一旁的林昭看不下去了,追,上沈欢便直直跪在了她跟前。
“夫人,您看看侯爷吧,咱们侯爷向来就是个不爱说话的性子,可侯爷心中一直是念着夫人的啊!”林昭说着,狠狠在她面前叩了个头。
然后她听见身后顾淮之低吼了一声:“林昭,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