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歧却像恶作剧得逞一样笑了出来。
一些之前觉得奇怪但是没有深究的细节浮现了出来。
为什么方歧很强,但是看着瘦弱像是没经过多少锻炼;为什么劝诱她入队的时候,方歧说没有人会愿意进他的队伍;为什么方歧那几个队友都很回避和他对打。
“好家伙,我殴打了两周癌症病人。你不是被我打入院的吧?”
方潼慌张了。
方歧不屑地哼笑一声:“就你?想多了吧。主要是我殴打你好吗。”
门口许成忽然提醒了一声:“方哥。”
方潼看过去,一个穿着深蓝色西装的中年男人正走进来。
对方的声音持重有礼:“方歧,对朋友礼貌一点。”
“你来做什么?”方歧蹙紧了眉头。
“我是你父亲,当然是来看望你。”
方歧冷哼一声,没有接话。气氛一下子有些僵硬起来。
方潼先沉不住气了:“抱歉方叔叔,方歧身体不好,我们还和他这样胡闹。”
方父对方潼笑了一下:“不用道歉,小同学。打拳是方歧的愿望,我尊重他的想法。我工作繁重,你们能替我陪他,我也很高兴。”
方父话说的开明无比,是所有理想不被家里人理解的孩子,听了都要感动的程度。
但方潼总觉得他有种事不关己的公式化在里面。
正常这种情况她和方歧怎么说都会挨骂。这人却好像毫不在意方歧怎么对待他自己。
与其说是开明,不如说是忽略。是已经放弃这个孩子了吗?
方潼正想着,门外又走出一个女人来,抱着个四五的小男孩。
女人拉了一下方父的袖子:“老公,宝宝不喜欢这里的味道,小歧有护工照顾的,我们走了吧?”
“好。”方父应了一句,又对方歧说:“好好休息,我再来看你。”
方歧没有理会他。
女人挽着方父出去,许成在他们后面关上了门,红着眼睛一副愤愤不平的样子。
方潼毫不见外地坐到方歧病床上:“唉,看这样子没可能拿到近亲的骨髓捐献呐。”
方歧乐了,方潼真不错。他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别人同情他,可怜他。
嘴上却笑骂道:“好冷血的家伙!没想到你是这种人。”
“不就是爸爸不疼你,我还出生没几天就被抛弃呢,跟我比?”
两人相视一笑。
方潼垂下头,又正色道:“有骨髓库之类的吗?”
“嗯,排着呢。”
方歧剥了颗水果糖含到嘴里。
他床头桌上的水果糖,花花绿绿的,正是方潼走前塞给他的那把,吃的不剩几颗了。
方潼伸手进口袋,从空间里再抓了一把出来,放到他桌上。
抓完水果糖,又抓了一把巧克力,抓完巧克力,又抓了一把瓜子。
方歧满头问号,往方潼口袋里一摸,什么都没有。
“别非礼我。没了。当心我报警。”方潼把进来时他的话还给了他。
第66章 比赛当日
“各位现场和直播间的观众朋友们,大家下午好,欢迎来到第七届A市自由搏击俱乐部友谊赛,我是主持人小C……”
病床上方歧捧着平板,耳机里是主持人热情洋溢的介绍声。
方歧靠着枕头,沉默地剥了颗水果糖放进嘴里。
今天是比赛的日子,他的队友们倒是识趣,没有人今天过来看他,护工也被他赶了出去。
就算这样,方歧还是戴着耳机在听,可能潜意识里,不想让任何人知道他在看这个。
他原本也不想看,甚至不想记得今天的日子,可越不去想就越是烦躁。
到了这个时间还是没法控制自己,找出了这次比赛的直播间。
水果糖被他咬得咔咔作响。
方歧也不指望能活到多久,但就是一点小小的愿望,上天都不愿意让他实现。
他曾无数次地在心里问为什么,但没有谁来解答他。
他有时候愤世嫉俗,有时候也觉得自己矫情,世间有那么多苦难与不公平,他也不过只是其中一个。
但人为什么就一定要受苦呢?
耳机里主持人的介绍还在继续——
“今天我们将看到十六支出色的队伍,在擂台上交锋!这次的参赛俱乐部,分别是XX俱乐部,XX俱乐部,歧路俱乐部……”
?
方歧咬水果糖的动作一下子停了下来。
什么俱乐部?
直播间的镜头一一切到被报到名字的俱乐部的休息区,方歧看到许成微笑着对着镜头招了招手。
许成微长的头发在脑后扎成个小揪揪,他穿着一身红灰配色的运动服,胸口龙飞凤舞印的正是“歧路”两个字。
字样来自他们那小破招牌,当年俱乐部初建立那天,方歧拿喷漆写的。
“啥玩意,怎么队服都弄出来了?”
方歧正满头雾水之时,病房门被“刷”的拉开一条缝,方潼出现在了那边。
她一件棕色风衣下面隐约露出来一点底下的衣服,和许成一样,是他们队服的颜色。
方潼猫着腰潜行进来,几步移动到方歧病床边,做贼一样地压低声音对他说:“快,跟我走。”
“你们在搞什么啊!”
“来不及解释了,第二场就是我们上,快快。”
方潼蹲在床边隐蔽自己,挥手往床上扔了一套常服——丝巾、贝雷帽、花边衬衫、百褶长裙。
方歧看着被扔上床的女装,额角青筋狠狠跳了一下。
方潼偏偏还作怪地做出执行什么机密任务的架势,一本正经地在掩体后面四处打量——明明房间里面除了他们两个,一个人都没有。
扫视一圈后,方潼掏出手机,对着电话那头正色道:“已接触到目标,现在执行转移任务,Over。”
电话那头传来许成的声音:“收到,Over。”
“操。”方歧羞愤地骂了一句,一咬牙脱下病号服,换上了这套女装,决定舍命陪君子了。
方歧被方潼牵着,裙摆飞扬,一路穿越医院的长廊,被护在怀里挤进电梯下楼,登上了门口早早等着的车子。
车上是歧路的另外两个队员,两个队员都鼻ᴊsɢ青脸肿的,看着有一些滑稽,却都笑嘻嘻的。
一个喊了声“冲呀”发车,另一个在副驾驶上回过头来说:
“方哥,你放心,不让你挨打,燕姐说了,你弃权,我们四场赢三场,还是我们赢!”
两人看着是被方潼和许成好好操弄了一整周。也没人再说对上上届冠军俱乐部没胜算,这种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话了。
弃权一个,四场赢三场。这话正是方潼被带来俱乐部的时候方歧说的。现在又被方潼拿来安排给了方歧。
方歧听得直想笑,心里不知不觉多了一分释然。也许他不用执着于登上擂台,执着于胜利。
“好,你们四场赢三场,我们歧路俱乐部,拿下这次比赛!”
方歧在车上换上队服,大家踩着点赶到会场……
半小时之后,还是那辆车里,这次多了个许成,五人齐了,正灰溜溜地往回医院的方向开,没有一个人说话。
他们上场四人,输了四人。一个都没有赢。成功在首日直接被淘汰。
气氛非常之尴尬和沉默。
“哈哈哈哈哈。”方歧实在忍不住笑了。
“完了,燕姐,方哥疯了。”一个小队员无措地看向方潼。
方潼也很慌张:“方歧,世事无常,看开一点!”
方歧摆了摆手:“谁抽的签呀,头天就遇上前年的冠军俱乐部,手真够黑的。”
众人看向许成,许成颤颤巍巍地举起手。
“你们都打得很好,进步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