势等谢瑾从外面查案子回来,看看这个得皇上重用的战王,是不是真如表面上那般公私分明,会不会亲手把他外祖家的罪证呈交给皇上,来个大义灭亲。
德妃觉得自己坐等看好戏就成。
然而坐在她对面的赵云灵坐立不安的神情,几番欲言又止的神色,还有藏在眼底的焦虑,却让她神经一凛,直觉事情没那么简单。
德妃眯眼:“有话就说,本宫还能吃了你不成?”
赵云灵抿了抿唇,抬头看向德妃左右的侍女。
德妃挥手:“你们都退下。”
嬷嬷带着宫女躬身退了出去。
“战王去朔州查案一事,让王爷日夜难安,这几天连饭都吃不下了。”赵云灵压低声音开口,眉心锁着焦虑,“朔州的案子不仅仅牵扯到顾家,赵家可能也脱不了干系,还望母妃能拿个主意。”
德妃脸色一变,眼底浮现震惊:“你说什么?”
“朔州布政使陈大人跟顾家关系密切,但朔州掌兵的将军却是我母亲的堂兄。”赵云灵低头,声音越来越弱,“他们互相掣肘,但也利益共享——”
殿内气氛一点点寒凉下去,德妃神色僵住,表情再也不复方才轻松。
涂着艳红丹蔻的手指微微收紧,她盯着裕王妃的眼:“你母亲的堂兄,你得叫一声堂舅?”
“是。”赵云灵不自觉地站起身,有些不安地开口,“这两天王爷一直焦躁不安,生怕把堂舅牵扯进来,甚至暗中派人快马加鞭前往朔州,提醒他提前防备,但……但……”
德妃眼神一点点冷了下去:“所以也就是说,朔州和连城那块地盘上,既有顾家牵扯其中,赵家也难逃干系?”
赵云灵脸色发白,僵硬地点头。
德妃怒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本宫毫不知情?”
“堂舅调任朔州时,原本并不知道布政使陈大人是顾家的人。”赵云灵咬着唇,“前两年朔州赈灾款送过去时,堂舅察觉到陈大人和两个心腹官员弄虚作假,谎报灾情,不但免了朝廷的税收,还能侵吞朝堂拨下去的赈灾银。堂舅就秘密上书给王爷,想让王爷弹劾朔州布政使,借此机会在父皇面前攒个功劳。”
德妃神色难看:“既然早有了他们的把柄,为何到现在都没有弹劾?”
两年前就察觉到了朔州布政使的所作所为,他们却没有掌握这个把柄,反而选择同流合污?
“朔州每年的税收银两不是比小数目,再加上朝廷拨下去的钱……堂舅生了心思,就暗中威胁了陈大人,让他也……”
“让他也分一杯羹?”德妃眼底怒火旺盛。
赵云灵弱弱点头:“这是王爷的意思,堂舅所分得的银子,一部分让堂舅养兵,他自己可以留一部分做私用,一部分交给了国公府,还有一部分……还有一部分给了王爷。”
德妃神色冰冷,几乎要被这两个蠢货气死。
就这么点蝇头小利,值得他们放弃置顾家于死敌的把柄?
“后来堂舅得知陈大人是顾家的人,已经来不及抽身,且两年前贵妃势力正盛,宸王如日中天,就算王爷弹劾陈大人谎报灾情,私吞赈灾银两,贵妃和宸王也完全有能力把自己摘出去,损失一个陈大人,对顾家和贵妃母子不痛不痒……”赵云灵解释,“而且那个时候,陈大人跟顾家来往并不频繁,堂舅甚至不确定陈大人到底是顾家棋子,还是仅仅是跟顾家有利益上的往来,因此才没敢轻举妄动。”
德妃怒道:“找一百个理由,也无法改变他是利欲熏心,被那点银子蒙蔽了心智的事实!”
赵云灵一颤,讷讷不敢说话。
德妃轻轻闭眼,满腔阴郁之火沸腾,让她恨不得把眼前这个蠢女人拖出去痛打一顿。
可她心里又分明清楚,不管是朔州那个自作主张的堂舅,还是裕王收到上书之后的反应,都不是赵云灵一个女子可以决定的。
何况裕王也不可能每次收到消息之后,都会把这些消息说给她一个内宅妇人知道。
德妃深深吸了一口气,尽快让自己平静下来,并快速在脑子里思索着该如何应对此事。
今日之前她还抱着看好戏的态度,等着战王查案子回来,亲自把他的外祖家抄家治罪,让他跟宸王先来个兄弟相残,两败俱伤。
此时却再也没有了轻松心态。
“皇上此次把案子交给战王,除他之外,还有谢家那位小国舅和齐锦。”德妃皱眉,“这三人虽然都年轻,但个个身份贵重,轻易动不得。”
所以杀人灭口肯定行不通。
何况就算真的有这个想法,也不一定做得到,反而会更快惹来杀身之祸。
赵云灵犹豫片刻:“王爷的意思是,我们可以咬死不承认跟朔州有来往,但又怕堂舅手里有证据……”
“这么重要的事情,为什么到现在才告诉我?”德妃冷冷看着她,“皇上下旨让战王负责这件案子时,他为什么不早早做准备?朔州一事爆出来之后,齐锦和谢麟准备了两三天才出发去朔州,战王走得更晚!若他早做准备,完全有充裕的时间应对此事。”
赵云灵滞了滞:“王爷已经派人去了朔州,并安排一些高手,沿途拦阻齐世子和谢小国舅去往朔州的车驾……”
“蠢货!”德妃蓦地砸了手里的茶盏,“齐世子身边那么多精锐,岂是他派几个高手就能拦截的?他这是亲自把把柄送到别人手里才对!”
第191章顾家主畏罪自杀?
赵云灵白着脸跪了下来:“母妃息怒,王爷派去的人都得了死令,若无法脱身就服毒自尽,绝不会被抓到活口。”
德妃余怒未消:“他根本就是个蠢货!”
赵云灵咬着唇,不敢说话。
“你先回去。”德妃冷冷说道,“告诉裕王,最近不许轻举妄动,等我想到万全之策再说。”
“是。”
赵云灵起身告退,走出殿门时,脚步虚软忍不住踉跄一下,差点摔倒在地。
“王妃小心。”贴身侍女眼疾手快地扶住她,“慢点走。”
赵云灵望了望天,轻轻吐出一口气,突然间无比羡慕陆晚菀的好命,明明出身不高,性子也不得贵妃喜欢,却一点气都没受过。
贵妃不喜她,她就不往贵妃跟前凑,战王也处处护着她,贵妃想发作都没有机会。
而自己贵为国公府嫡女,在家里事事顺从不说,还要时常进宫听训,替王爷传话,王爷做错了事,挨骂的人却是她。
哪怕德妃娘娘是宫中公认的好脾气。
可赵云灵心里比谁都清楚,宫里的女人有几个真正好脾气的?
何况还有一层孝道压着,她当真是一点反抗的心思都不敢有。
出宫坐上马车之际,她忍不住沉思,陆晚菀到底是如何讨得皇后娘娘欢心,又是如何让皇上对她额外照顾的?
皇后让她住进疏凰宫,是出于对她的喜欢,还是仅仅为了保护她肚子里的孩子?
马车缓缓行驶起来。
赵云灵靠着车厢,心头像是笼罩着层层阴霾,总感觉一场狂风暴雨就要来临,让她感到深深的不安。
……
四月十三,距离谢瑾刚刚离京三天,早朝上就因为一个消息炸开了锅。
“皇上,蓟州传来消息,顾家家主顾擎武畏罪自杀,这是蓟州托驿站加急送来的奏本!”兵部赵尚书捧着奏本出列,恭敬禀报,“求皇上定夺!”
话音落下,大殿上顿时响起一道道抽气声。
朝上大臣们纷纷色变。
“顾家主畏罪自杀?”穆帝站起身,像是不敢置信,震惊地盯着赵尚书,“到底怎么回事?”
赵尚书道:“回禀皇上,具体内情都在奏本之中,请皇上过目。”
杨德喜匆匆走下殿阶,从赵尚书手里接过奏本,复转身匆匆行至皇上身侧,恭敬地把奏本递给皇上。
穆帝缓缓在龙椅上落座,展开奏本细看。
大殿上静得落针可闻。
满朝文武心头震骇,不敢相信顾家家主竟会死得这么突然。
畏罪自杀?以死谢罪?
根本不可能。
齐锦和谢麟才走了没几天,顾家主这么快就得到了消息?
就算提前得到消息,堂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