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无上荣耀，却也是留给生者无尽的痛苦。
不知道过了多久，楚劲远肩膀一点点塌下来，他涩声开口：“爹爹……考虑一下。”
楚洛曦明白，要说服一个人放弃长久以来的理念并非三言两语，可她却也知道，以往只是没有人戳破这层窗户纸，一旦戳破，势必给将军府带来动荡。
无人知道，楚劲远回到自己的院子后，却去了一间另起的静室。
里面，灯火不休，一块孤零零的灵位摆在桌上。
只是供奉台上香灰层层，看得出时常有人祭拜。
楚劲远缓缓坐在蒲团上，低声道：“挽娘，你说，为夫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第32章
楚洛曦受伤之后，便熄了出去玩的心思。
一方面是最近京中没有什么前世发生过的重要之事，另一方面，是因为她大哥楚守疆即将班师回朝。
她必须养好伤，去城门口迎接大哥大嫂。
向来如今大嫂应当有了身孕，只是不知道在军中查没查出来。
她日日呆在将军府中，自然也不知道宫中出了大事。
燕霁明将跟楚洛曦退婚一事告诉了陛下和皇后，引的陛下勃然大怒。
自他成为太子以来，第一次被当今圣上骂的狗血淋头。
“孽障，你竟敢私自退婚，为何不跟朕与你母后商量一番。”
“你可知当年与将军府定亲，朕费了多大功夫吗？你现在说退就退，竟连信物都还了回去，你让朕如何跟劲远交代？你让朕怎么有脸去见为了大燕征战的老将？”
圣上急的来回踱步，手边的东西一样样砸在燕霁明身上。
好歹如今是在皇后的坤宁宫，宫人都被遣了出去。
否则这一幕，只怕要为一潭死水的后宫增添足足一月的谈资。
雍容的皇后此刻坐在那里，一边为燕霁明受罚而心痛，一边又为圣上的暴怒忧心忡忡。
在圣上砸下手边最后一个杯子时，她看准时机上前：“陛下，气大伤身，明儿有错，您怎么罚他都可以，莫要伤了自己。”
陛下指着燕霁明的手指都在发抖：“这个逆子！逆子！你说，为何非要退婚？这门婚事分明已是无可动摇，你为何要这么做！”
皇后急切的看向自刚才就一言不发的燕霁明，道：“明儿，你有什么话，就跟你父皇直说。”
燕霁明攥了攥手，轻声道：“父皇，儿臣想寻一位志同道合之人，楚家洛曦……非上上之选。”
他不能在父皇这个气头上说出是曦曦主动退婚。
将军府是地位超然，可君臣，先是君，再是臣，若是让父皇知道是楚洛曦不愿意成婚，只怕会对将军府做出什么措施。
索性让他一个人承担这番怒火就是。
想到这里，燕霁明眼神坚定，重重磕下头去：“父皇息怒，此事是儿臣的错，但还请父皇，准我退了这门婚事。”
“你！”圣上气的又要动手，却听门外传来通报声，“陛下，楚将军有要事求见，说是……事关太子殿下。”
圣上一皱眉，狠狠瞪向燕霁明：“你跟朕去养心殿，劲远一定是为了那桩婚事来的。”
燕霁明从容的站起身来，任由皇后喊人来帮他整理仪容，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
圣上闭了闭眼，这是他和皇后的长子，也是他最中意的继承人。
却不知道为何要做出这等损人不利己的事！
圣上和燕霁明一前一后走出了坤宁宫。
皇后看着父子俩的背影，不由叹息：“本宫虽不满曦曦出身武将世家，可她真诚，有一颗赤子之心，她不做本宫的儿媳妇，本宫还真是觉得遗憾至极。”
一旁的嬷嬷连忙劝慰：“娘娘，太子殿下会寻到良人，您莫要操心。”
“但愿如此吧。”
第33章
养心殿历来是皇帝处理政事的地方。
只是今天不一样，当今圣上还是第一次在此处处理家事。
圣上踏进殿内，看着挺直脊背站在那里的楚劲远，只觉得老脸一热。
他放在身侧的手又想往燕霁明身上招呼，终究还是忍住了。
他坐下，朝楚劲远问道：“不知劲远今日入宫，是为何事？”
楚劲远也同样有些心虚，他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自家女儿要跟皇家退婚一事。
只是想到楚洛曦那副泪盈满眶的模样，他还是叹了口气，将怀中信物掏出。
“陛下，臣有罪。”
楚劲远跪下，语气低沉：“臣与陛下早年为小女与太子殿下定下婚约，不想到如今，小女却是不同意，还请陛下收回成命，是小女没有这等福分。”
当今陛下表情空白一瞬。
看着楚劲远手上的一双信物，不禁问：“曦曦说，是她不愿？”
燕霁明心里也是一震。
此事，绝不能应。
他正要开口，就听自家父皇暴怒出声：“燕霁明，你自己看看，曦曦对你如何情深意重，为了怕你受罚，竟把罪过往自己身上揽，你何德何能！”
楚劲远心脏一跳，又见太子殿下跪下：“是儿臣有错。”
他有些茫然了，他想不通，眼下这番情况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一对父子，对自家曦曦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就在楚劲远要说什么的时候，圣上开口：“劲远，你不必为太子说话了，退婚一事，使我们皇家对不住将军府，这样，你有什么想要的，尽管跟朕开口。”
“只要朕有的，绝不吝啬！”
楚劲远只觉得手上的信物一下子变得滚烫起来。
他明明是来请罪的，怎么会演变成如今这样的局面？
不过，他想到楚洛曦跟他说的话，眼中精光一闪。
“陛下，微臣还真有另外的事想跟陛下商讨。”
圣上见他神色认真，不由肃然：“你说。”
楚劲远也不扭捏，直接把想将大燕军队既定的模式改变的想法一股脑全都说了个明白。
他拱手：“陛下，若要大燕千秋万代，此事势在必行。”
圣上没想到他会想到这么多，他探究的看着楚劲远，道：“劲远，你可想好，此事若行，将军府的地位，你手中的权利，尽皆不如从前。”
楚劲远爽朗一笑。
“陛下，您莫要折煞微臣，只要大燕强盛，其他于我，皆如浮云。”
“再者说了，就算没有权利，难道我将军府就是任人宰割的存在不成！”
“微臣也有私心，这些年征战沙场，却少有时间陪亲人，将手中诸事分散下去，能给其他为大燕尽忠的人一份机会，臣也有时间闲下来在京城久住。”
“还请陛下同意微臣的请求。”
圣上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站在一边的燕霁明看着那道挺拔却伟岸的身影，不由肃然起敬。
他终于明白父皇从前经常说的一句话。
将军府在，大燕便在。
他也终于知道，为什么这么多年，每朝每代，将军府永远是帝王最信任的存在。
第34章
圣上看着楚劲远眼中的真诚，不由攥紧了手。
他本以为今日只是儿女间的婚事，可没想到，楚劲远却会给他这么大一个惊喜。
将军府确实忠诚，可身为上位者，他又何尝没有担忧过功高盖主这回事。
他与楚劲远年少相交。
那时他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皇子，楚劲远也只是个军中副尉。
他们曾对月痛饮，也曾策马飞奔。
可自从登上帝位，他一面庆幸有楚劲远这样的忠臣为他安定天下，一面却又害怕朝堂与百信只知将军府，不知帝王名。
在这样的情绪之下，他对楚劲远的态度越来越复杂。
可今日，楚劲远却好似看出他心中所想，主动将割舍情绪的刀递到了他手中。
可楚劲远越是如此，圣上就越是愧疚，从心底升腾起的那股愧意，几乎吞没他。
他站起身，一步步走到楚劲远面前，郑重的将他扶起。
圣上看着他手中的信物，慢慢拿起，沉声道：“劲远，是朕的太子配不上将军府的女儿。”
“你今日所说的军中变革，明日早朝朕会当着群臣的面说出来，并同样宣布，将军府封侯，你们立下的赫赫战功，早就该如此了。”
“就像你说的那样，哪怕将军府无权，朕也不允许任何人对你们不敬。”
楚劲远一怔，随即拱手行礼：“微臣，谢过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