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母不解:“你去京城做什么?”
南织沉默了会儿才回答:“想在嫁人前去看看京城风光。”
听了这话,晏父的目光多了几分深沉。
不知为何,他觉得从前娇气的女儿沉稳了很多,特别是那双眼睛,透着丝历经风雨般的通透。
但面对去京城的要求,晏父还是一口回绝:“不行,京城离此千里,我和你娘怎么放心的下。”
他顿了顿,不再看南织的目光:“我已同你沈伯父商量好了,你跟少翎下月十六就成亲。”
南织没有拒绝,只是袖中的手慢慢握紧。
夜阑。
城中传来打更声,圆月高挂天空。
南织看了眼榻上熟睡的小青,将写好的信放在桌上。
她背起包袱,轻手轻脚地出了房间。
夜色下,南织费力地从后院的墙怕处府。
离去时,她不由停下回望晏府。
“爹,娘,等我了却了心中夙愿,我马上就回来。”
======第16章======
京城,将军府。
漆黑的夜下飘着雨,远处传来阵阵雷鸣。
沁春院,院门上的灯笼被风吹得左右摇晃。
才从军务处回来的裴屿迟一如往昔般站在院外,凝着紧闭的院门。
身旁撑伞的小厮小心开口:“将军,夜深露重,还是赶快回屋歇息吧。”
裴屿迟嗓音冷沉:“你先下去。”
小厮欲言又止,但最后还是行了礼退下。
“咳咳咳……”
裴屿迟咳嗽了几声,忍着胸口的震痛上前推开了院门。
即便丫鬟每天都打扫,他每天都来,这里始终透着股荒芜。
若说唯一的亮色,便是南织离开前半年在院子西北角种下的桃树,如今也有一丈多高了。
裴屿迟指尖轻触花瓣,满是血丝的眼睛噙着深情。
“花已经开了二十遍,你何时回来看?”
他喃喃自语,恍若想把这句不知说了多少次的话印在骨血间。
风掠过裴屿迟酸涩的眼角,吹落几片花瓣。
这么多年,他将满心思念的话都说给桃树听,仿佛只要这样,天上的南织就能听见。
半晌,裴屿迟将被吹落的花瓣一片片捡起收好后才转身离去。
几日后。
太师六十大寿,宴请京中各位大臣。
裴屿迟本不想去,却想起太师和晏老将军是旧友,且当初以军功求皇上允自己终身不娶时,太师帮忙说了几句,少不得还他这个情。
府外,裴屿迟准备上马车时,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回头看向总管:“我让你嘱咐你的事都妥当了吗?”
总管微微躬身:“将军放心,为姝宁小姐生辰备下的东西都已妥当了。”
闻言,裴屿迟嗯了一声才上马车。
目送马车远去,总管身边的小厮终于忍不住问:“这姝宁小姐到底是将军妹妹还是妻子啊?祭拜规制都按当家主母来……”
话还未说完,就被总管一个严厉的眼神吓得住了嘴。
总管警告道:“这话要是被将军听见了,仔细你的皮!”
话落,他无奈叹口气:“二十年了,将军还是没能放下……”
街道宽阔,时不时有几个孩童从巷子里窜出,在穿过人群后又钻进另一条巷子。
相比苏州,天子脚下的百姓更显富贵。
南织站在曾经不知走过多少遍的长街,凝着眼前熟悉的景象,眼眶发热。
今日的京城比二十年前更繁荣,连百姓们的交谈也少有战事二字。
南织擦掉额间的汗,照着记忆中的路朝将军府走去。
只是连日的奔波让她很是疲惫,步伐也有些踉跄。
突然,一辆马车迎面驶来。
“让开!”
驾车侍卫怒喝一声,惊的南织摔倒在一边,险险躲过飞驰的马蹄和车轮。
车内的裴屿迟掀起帘子,蹙起眉:“什么事?”
听他这么一问,侍卫眼中掠过丝心虚:“是一个不长眼的小丫头。”
裴屿迟眸色一暗:“停车。”
马车缓缓停下,裴屿迟冷着脸下了车:“我说过,若是不慎冲撞了路人,必须停下安抚,你把我的话都当耳旁风了?”
寒厉的语气让侍卫后脊一凉:“属下不敢。”
裴屿迟抬眼望去,之间不远处一个杏色背影艰难爬起。
那似曾相识的身影像一根针,猛地刺在他心口:“姝宁?”
裴屿迟紧缩的眸子颤了颤,双腿不受控制地走了过去。
======第17章======
南织撑起身子,皱着一张脸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京城马车横冲直撞这点倒是一点没变……”
她嘟囔着,不由想起以前前世十一岁那年。
也是在这条街,一辆马车直冲她而去,幸好身边的裴屿迟救了她。
思及过往,南织沉叹一声。
一路上她都在想,见了裴屿迟该说什么。
她怕琅嬛付费整理裴屿迟不相信自己就是南织,更怕他已经忘记自己了……
南织强提起精神,抓紧包袱看了眼身边的客栈,还是继续朝将军府走。
而她身后几尺外的裴屿迟,在看到她的侧脸时,眼中的光芒瞬时熄灭。
不是她……
裴屿迟袖中的手慢慢攥紧,看着那抹杏色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中。
他自嘲一笑,整整二十年,自己为何还总以为她还在人事。
良久,裴屿迟才转身上了马车,往太师府去了。
半个时辰后。
南织终于走到了将军府,看着熟悉的府门,她两眼不觉一涩。
她不由自主地走进去,满心都是久别二十年的故人们。
谁知刚踏上台阶,守门侍卫便冲过来阻拦:“大胆!将军府也敢擅闯!”
面对一张张陌生的面孔,南织耐心道:“麻烦替我向总管通报一声,我想见见晏将军。”
侍卫上下扫量着她,眼中满是鄙夷:“将军是你想见就能见的吗?快走!”
南织正要解释,却见总管走了出来。
看着曾经不过鬓角雪白的总管如今已然满头银发,只是眉宇间的精明干练依旧不变。
南织下意识地叫了声:“王总管。”
总管停住脚,诧异地看着眼前风程仆仆的姑娘。
想起这些年不少人冒充南织的远房亲戚认亲,他立刻沉下脸:“将军去太师府赴宴,想攀高枝打秋风的话改天再来吧。”
说完,总管头也不回地走了。
南织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侍卫推搡在地。
“若非看你是个弱女子,早就把你打出去了,还不滚!”侍卫痛斥,还不忘拔刀作势。
南织心下无奈,只怕告诉总管自己就是当年的南织,他恐怕也不会信。
她站起身,深深看了眼府门上“精忠报国”的牌匾后朝太师府走去。
才入午时,原本晴朗的天突然乌云密布。
太师寿宴上宾至如归,道贺声夹杂着杯盏碰撞声。
裴屿迟坐在上宾席,冷冽的气势让人不敢随意靠近。
他向来不喜这种场合,来这儿是给太师面子,其他人也不敢随意敬酒。
直至太师过来,裴屿迟紧绷的脸才有了丝松动。
“晏将军可有心事?”太师款款落座。
裴屿迟沉默了会儿后才回答:“过几日就是姝宁生辰,许是咳咳咳……”
话还未说完,他便低眉咳嗽起来。
十八年前的一场伤寒险些让裴屿迟丧命,加之体内的寒毒,他落下了严重的病根。
碍于和晏老将军的交情,太师不由担心起来:“本太师知晓你不愿娶妻,但你是晏家唯一血脉,总不能让晏家绝了后吧。”
裴屿迟不言,似是并不愿提起此事,只说了句“多谢太师关怀”便起身朝后园走去。
这时,一小厮匆匆跑到太师便传话。
“禀太师,府外有一女子求见晏将军。”
======第18章======
听见小厮的话,太师不觉一愣。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