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床那么大呢,原来是有人靠墙角修仙练功去了,把两块床板都让给她了。
付天扬睁开眼,清冷如琉璃一样的眼下还有点乌青。
他冷冰冰地开口:“这种封建迷信,能随便说出口,姜菱,你有没有一点思想觉悟!”
姜菱:“……哦,我错了,你是在靠墙思考马克思主义哲学。”
这人吃枪子了,一大早火气那么旺,张嘴就呛人。
付天扬懒得看她,利落地翻身跃下床去洗漱了。
一晚上没睡只能打坐的人,哪来的好脾气,没掐死这个在床上压着他的潦草兔子,都是他修养好。
姜菱挠挠乱七八糟砸头发,一边爬下床,一边嘀嘀咕咕,这荣大佬修炼也该打军体拳才对?
怎么好像会武侠小说里一样打坐呢,不会跟哪里的道士学过功夫吧?
等到两个人都洗漱完毕,分头上工去了,姜菱觉得付天扬的背影里还有怨气。
姜菱只觉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完全不知道对方干嘛生气了。
到了晚上收工,去唐老和夏阿婆那吃饭。
夏阿婆听了她的吐槽,不以为意:“哎呀,和女人一样,男人有时候每个月也有几天烦躁火气大的时候。”
姜菱觉得自己长见识了,虚心求教:“还有这回事?男人有月经?”
她怎么没听过。
夏阿婆一边把炒青菜端桌上:“男人那叫月精,比如你专心学习,他看着你,精气无处发泄,就成月精啦,我给你个方子,你给他熬几副调经的药,下下火疏导下就好了!”
姜菱小脸通红,嘀咕:“……说得好像您老会开方子一样吧。”
我信你个鬼,你个糟老太太坏得很,张嘴就来黄段子,啥留洋淑女能这样?!
明明是唐老家才是祖传中医世家。
唐老爷子一边爱惜地擦着姜菱给他买的新眼镜,一边接了话:“你阿婆说得也不是没道理。”
姜菱:“啊?”
这胡扯八道的黄段子还能有道理?
唐老爷子凑在半块破镜子边上戴眼镜,说:“我们成亲后,她成了我父亲的弟子,而且,学得比我好,当时唐家药号遍布南洋,都是她负责打理。”
姜菱错愕地看向夏老太,什么,黄鼠狼地主老太太居然比学霸唐爷爷的中医学得更好?!
夏阿婆翻了个白眼,决定给无知的小丫头露一手:“《素问·金匮真言论》中说——夫精者,生之本也。肾藏精,包括先天之精和后天之精两部分。男女都有,要阴阳调和……”
“阴阳调和什么?”一道淡凉的声音忽然在门外响起。
姜菱转头就看见付天扬提着两条鱼进来。
她顿时尴尬地笑,真是背后不能说人:“你来啦,我去盛饭。”
说着,她赶紧起身,擦擦手从付天扬身边走过去盛饭。
唐老镜片光微闪,招呼付天扬:“小南,你到院子里来帮我看下篱笆。”
付天扬点点头,放下鱼,跟着唐老出去。
到了院子里,唐老忽然从怀里摸出一份皱巴巴的报纸,问:“小南,你应该快恢复工作了吧,打算回京城吗?”
付天扬看了一眼,是全国发行最大的《人日》,报纸最上的版面里他看见了自家老爹的名字。
他垂下眼睫,挡住眼底的阴郁:“属于我的,我要拿回来。”
唐老是很有见识的人物,他没想过能瞒住他。
唐老问:“大概什么时候走?”
付天扬:“再过一段时间,我还要查点事。”
唐老看了一眼姜菱:“你会带姜菱回京城吗?”
他是见过之前的男知青回城,再也没回来接乡下的妻子的。
可那些女人,哪里都去不了,她们甚至不知道丈夫老家具体地址。
付天扬顿了顿,还是淡淡地道:“我不会。”
第50章见利忘义的付天扬
唐老的脸沉了下来,压低了声音:“小南,当初她是为了帮你,才和你领证的,你这是打算当陈世美?”
翻身了就不认人?
付天扬没说话,不知在想什么。
唐老表情顿时就不太好了:“南小子,我没想到你是这样拜高踩低的人!”
这是自家老头子恢复了工作,眼见着又要风生水起,重回青云了,就看不上乡下姑娘了?
唐老忍不住低声道:“小媛甚至还不是乡下丫头,好歹也是知青,是省城的姑娘,不比你京城大院子弟差!”
姜菱可是和他领证了,转头就离婚,姜菱就算回了省城,一个离婚过的女人,还有什么好人家要?
付天扬垂下眼睫:“京城不是她合适去的地方。”
唐老是真的气到了,他冷笑两声:“行,你不带她去京城就不带,你们俩离就离,没事儿,有我和老婆子在,我的弟子不会比你差!”
他忍无可忍地起身,就向屋子里走。
夏阿婆在屋子里正和姜菱炫耀自己的本事:“哼,现在知道了吧,地主婆可也不只会半夜学鸡叫,催长工起床干活!“
她骄傲地挺着干瘪的胸:“小丫头,不知道吧,我最擅长的还不是中医呢!”
姜菱伸出个大拇指:“是是是……您是黄鼠……黄大仙一般的天才,不知道您老还擅长什么?”
在夏老太太阴森的目光下,她硬生生转了话头。
夏老太得意洋洋地支起佝偻的腰:“我擅长的可多了,既然你诚心诚意地发问了,老太太我就大发慈悲地告诉你,我还擅长文物鉴赏!”
说着,她忽然从腰后面抽了一个灰扑扑的旧碗放在姜菱面前:“呐,瞧瞧,雍正时期的花鸟纹珐琅大碗!”
姜菱看着面前缺了一个小口的碗:“……这,我记得是您从老六婆家猪圈偷的喂猪碗吧。”
这明明是老太太偷回来装草籽喂她藏在房里养的两只小鸡仔的碗。
夏老太翻了个白眼:“你记得那么清楚做什么,反正这就是真古董,知道吧,古董!”
姜菱拿着作业本边写边嘀咕:“嗯,破四旧就专门砸这玩意,不怕被人举报,您继续留着呗。”
别管真假,这老太太今天不知道发什么神经,突然扯起这些东西来。
夏老太急了:“哎,你这丫头怎么油盐不进……”
唐老叹了口气,把夏老太手里的碗递给姜菱:“小媛,你阿婆的意思是,这个碗给你,看你有没有门路帮忙换点钱?”
再让他家老太太扯下去,都扯不到重点。
姜菱愣住了:“什么?让我卖古董?”
几个月之前都不敢住到村里的土地庙,现在让她卖古董?
付天扬的那些猎物里也就有猪心猪胆什么的,也没给这两个老人家吃熊心豹子胆啊?
唐老再次把刚才那份《人日》报纸,递给了姜菱:“这是我收粪的时候,看到生产队办公室掉的一份日报。”
姜菱一看,是一份一周前的《人日》,上头硕大的标题——十三次会议胜利召开。
她心里一震,对了!现在已经十二月底了!
而这次会议是1978年12月下旬召开,从此春风吹遍了大地,唤醒了神州勃勃生机!
自己一直劳作、卖野味、学习,忙得后脚跟打后脑勺,竟然忘了这件大事已经发生了!
她看向唐老,眼神复杂:“爷爷,你和阿婆是看到了这个消息,所以才想要我卖这东西?”
从此,再也不会有什么“割资本主义尾巴”“破四旧”的说法,私营经济从此放开了!
看着唐老那么认真,这个脏兮兮的碗也许是真古董?
唐老点点头:“我一个字一个地揣摩了这篇通讯这些天,包括报纸里面所有的新闻都看了许多遍。”
他顿了顿,神色严肃:“这是前所未有的大变革,这变革如果能坚持下去,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