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茶看着眼前的一切，如此真实。
原来……她没有死。
“醒了？”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口渴吗？要不要喝水？”
她微微侧头，看见一旁的季琒正起身给她倒水。
她不知道自己已经昏睡了多少天，但季琒好像在她床边守了很久的样子。
他身上的西装一身皱褶，面前还沾了一层浅灰，神情颓靡，眼下泛出淡淡的黑眼圈，嘴角也有一圈浅浅的青色胡渣。
也许是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季琒，桑茶心里一阵说不出来的感觉，闷闷的。
季琒将她从床上微微扶起来，半躺着，然后将一杯温热的水放进她手心。
他的声音低沉：“醒了就好，医生说你现在身体虚弱，还要多休息一阵。”
她喉咙生疼，浅浅咽了一口温水，才略略舒服了一些：“乔娅呢？”
“已经抓起来了，罪证确凿，过两天就开庭了。”季琒语气毫无起伏。
桑茶眼中闪过惊喜，没想到这件事情能够进行得这么快：“证据全都有了吗？”
季琒眼神微暗：“顾政在你身上带了微型录音笔，你和乔娅的对话已经全部录了下来，虽然这些不能全部当证据，但是警方有很大的参考价值，这几天顺藤摸瓜去查，已经查得七七八八了。”
“那心阳的案子呢？还能查到证据吗？”桑茶紧接着问。
季琒点头：“你弟弟有个很好的女朋友，那个小姑娘这四年来一直自己在暗暗调查温心阳的死因，没想到，还真的让她找到了罪证。”
自己弟弟的女朋友？桑茶还只在弟弟的手机屏幕中见过那个女孩的模样，那个每年都会时不时去看自己弟弟的小姑娘，这么多年，真是为难了她了。
桑茶眼圈一阵泛红，不知道是太难过，还是太高兴，兴许是两者皆有。
好半天，她才摸了摸自己湿润的眼角，喉咙生涩：“顾政呢？他在哪里？”
要是自己掉进海里之前没有听错的话，顾政当时应该也赶过来了的，现在自己醒了，没道理他不在自己身边啊。
季琒脸上的表情莫测，脸色一瞬沉了下去：“你先休息，他，回头去看吧。”
当下她心中一紧，整个人都僵住了：“你这是什么意思？他出了什么事？”
第三十六章 少年还是少年
病房里，沉寂的气氛暗暗浮动着一股莫名的慌张。
“哐——”桑茶手里的瓷杯一下没拿稳，掉了下去。
瓷片碎裂一地，溅在季琒脚边，温热的水顺着被单一点点往下滴落。
她心里忽然涌起强烈的不安，强撑着掀开被子，想要拔掉手中的输液管，却被季琒那双大手死死按住。
“他没死！你就这么在意他吗？你连你自己的身体都顾不过来了！”季琒低吼着，语气终于满是恼怒。
桑茶争不过他，松了手，眼神直直射向他：“是，我在意，对我而言，他是我唯一的亲人了！”
季琒的力度忽然小了些，他的眼眶竟开始泛红：“他是亲人？那我呢？桑茶，我爱上你了你知不知道！”
她嘴角勾出一抹苦涩的笑：“你说你爱我，回来这么久，你问过我一句好不好吗？问过我一句当时怎么死里逃生的吗？我痛苦的时候你在哪里？需要你的时候你又在哪里？现在我如你所愿走远了，你又说你爱我？”
房间里一片死寂般的安静，两人都赤红着眼，相对而视。
季琒那双漆黑的眸子闪烁着旁人看不懂的微光，他由衷升起一股深深的无力感。
他忽然发现，原来他的爱只是占有，这一点，桑茶已经看得很清楚了。
而他一旦占有了，又不懂得珍惜。
他根本不在乎桑茶是怎么活下来的，他只知道，她没有事，所以她就理所应当的，是他的妻子。
他第一次发现，或许桑茶说得对，所有的痛苦，没有降临在他身上，他是永远不会理解的。
桑茶这才推开季琒的手，强撑着起身往病房外走去。
她艰难地一步一步往外挪，浑身明明酸软无力，却还死死咬着牙。
开门的时候，她终于听见季琒低沉着开口：“是，也许，我没有想象中那么爱你。”
可能他，更爱的是他自己。
所以，当时看见她坠海，他没有义无反顾地跟着跳下去救她。
不是他不敢，而且下意识地犹豫了，思考着利弊得失。
而就在他犹豫的刹那，顾政想也没想，跟着跳下去了。
在那一刻起，他就已经输了，毫无争议的输了。
桑茶开门的动作僵了一下，苦笑了一声：“找个日子，我们把离婚证办了吧。”
“咔嗒。”门被轻轻关上。
问了一圈，桑茶才找到顾政的病房。
她由护士推着过去，开门进去的时候，整个病房里只有司允在病房看着顾政。
顾政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眼睛微阖，纤长的睫毛在眼角投下一片阴影，他像是睡着了，一般。
看见她进门，司允抬眼冲她笑了笑。
“我看顾政这小子忙了这么多年，没有一天休息过，我经常问他赚钱要这么拼干什么，他说，不是为了赚钱是为了更强大，才能保护好想要保护的人。好不容易见他休息了几天，一趟却是在这病房里。”
司允像是说家常一样，随意提了几句。
桑茶推着轮椅在另一边床前停下，看着那双白皙却略有些粗糙的双手，似乎就能看出来这些年他经历了多少。
她轻轻握住他的手，终于感受到顾政指腹那层轻薄的茧，那是多年苦难，岁月流逝而留下的痕迹。
司允看着，又黯然开口：“恐怕这世上没有几个人知道，看起来养尊处优的顾先生，手上有旧疾，一到冬天指头就冷得发疼。”
桑茶眼神微讶，抬眼看向司允。
司允才又道：“是年轻时候落下的毛病，他这一路走来过得一点也不容易，可他说为了早点能娶上心爱的女孩，值得。他尽力加快脚步往前走，只是没想到……”
后面的话，司允看了她一眼，没有继续说完。
可是桑茶自己心里却懂了，只是没有想到，他功成名就回来的时候，自己心爱的女孩已经嫁给了别人。
而她对顾政的认知还一直停留在少年时的顾政，他曾经，也是她生命里出现过的一束光。
只是后来，顾政背井离乡出去以后，她渐渐把他少年的模样埋进了记忆深处。
而如今，她再翻找出来，少年其实还是少年，顾政也是曾经的顾政。
第三十七章 并非良人
大致医院其实是个令人厌弃的地方，这里充满了病痛，死亡和眼泪。
桑茶忽然想起来，四年前，她也是在医院，就这样失去了温心阳的。
一块白布盖着，人闭上眼，就再也醒不过来。
再看现在的顾政，她眼里忽然涌起一股泪意。
“他这是怎么了？好好的怎么会躺在这里？”她的声音止不住略带哽咽。
司允脸上倒是没有多大起伏，只淡淡陈述：“那天匆匆赶去的海边的时候，顾政正好看见乔娅把你推下去，这人想也没想就那么跳下去救你。”
好在那天的涨潮的水还没有太深，也好在顾政及时将她捞了起来，所以她很幸运地躲过一劫。
只是，海水刺骨冰冷，海浪一阵一阵拍打着，顾政一直用身体挡着，护着，最后也是让人把她先救上去，兴许是救她的时候身体撞到了海里的礁石。
医生说，他现在是断了两根肋骨，又被冻得狠了，虽然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但也是差点丢了大半条命的。
知道这一切后的桑茶，心里是沉重的，一直以来，她忽略了顾政对她的心思和感情。
而现在，要面对这份感情的时候，她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顾政是在继续躺了一整天以后才缓缓转醒的，彼时桑茶就趴在他床边，疲惫地睡了一会儿。
醒过来的时候，她觉得有一双温暖的大手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动作温柔，克制而又小心。
桑茶睁眼，正对上顾政那双清浅如星河般的眸子，眼中盛满无限笑意与柔情。
她还没开口说话，顾政就略略沙哑着嗓子问她：“累了吗？得回病床上睡才好。”
桑茶心里欢喜，直起腰：“不累，我给你倒杯水。”
可是手还没动，她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
“怎么了？”顾政眼神关切，眉头一紧。
她摇了摇头：“手，睡麻了。”
然后丽嘉，顾政转而为笑，伸出手来拉着她的手轻轻按了按。
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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