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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事离开后，周芷苓一个人在棚里坐了很久。
最后，在傅禹城和苏晓雪出发去邻村前，先一步离开了临南。
回到京阳，她忙到不可开交。
这天，她正在值夜班，忽然接到急诊科的来电。
“宋主任，麻烦您过来一下，这有个患者情况很危急。”
周芷苓一边通过电话询问患者情况，脚下一刻也不停地跑了过去。
可在到达急诊科后，周芷苓整个人都僵住了。
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的，竟是她的父亲。

这是她从医以来，第一次面对自己的亲人。
周芷苓狠狠抑制住浑身的颤抖，组织人员进行急救。
三个小时后，宋父的情况终于暂时稳定了下来。
病房里。
周芷苓坐在病床前，看着脸色病白的父亲，始终不敢相信他怎么就会得了脑瘤。
“宋主任，这个肿瘤紧挨着额叶，周围又都是血管，手术难度很大。据我所知全世界类似这样难度的手术只有一项成功案例，操刀医生就是林主任。”
同事的话在耳畔一遍遍响着，突然，周芷苓感觉到有一只大掌在轻轻抚摸自己的头顶。
她回神就看到父亲已经睁眼：“心心，别哭……”
周芷苓眼眶一下就红了：“爸，都怪我，居然没注意到你……”
宋父轻轻摇了摇头：“你忙，不怪你。”
周芷苓忍着眼眶里的泪，紧握着父亲的手：“我一定会治好您的！”
一定能！
周芷苓想着，等父亲重新入睡，就立刻开始联系傅禹城。
可电话怎么都打不通。
短短一周内，宋父又进行了三次抢救。
周芷苓熬得双眼通红。
这天，宋父刚从抢救室推出来，她就听人说支援临南的医疗队回来了。
周芷苓第一时间就来到了傅禹城的办公室。
“傅禹城！”1
傅禹城背包还没放下，一回头就看到周芷苓熬得通红的双眼。
周芷苓把父亲的病例摆在他面前：“国内外只有你有成功手术经验，拜托你，救救我爸。”
她姿态放得极低，满眼希冀地看着傅禹城。
可傅禹城只是扫了眼，就沉声拒绝：“这手术，我不做。”
这一刻，全世界好像都安静了下来。
周芷苓呆呆的看着傅禹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可对上男人淡漠的眼，她像被刺到了般，无比清醒：“为什么？”
她不明白，他明明不是见死不救的人，为什么会拒绝得这样果断。
周芷苓想到了什么，连忙开口：“我知道因为六年前的事你讨厌我，可那是我爸！那是一条人命！傅禹城，你救救他好不好？”
“只要你救我爸，我……我可以辞职，我可以离开京阳不碍你的眼，我求求你……”
“我说了，我不接。”傅禹城蹙紧的眉心里全是不耐，“你听不懂吗？”
声音里凛冽的寒意刺得周芷苓浑身一抖。
她怔怔看着这个自己放在心里六年都放不下的男人，声音沙哑：“因为是我爸，所以你才不愿意接的吗？”
傅禹城没有回答。
也没否认……
周芷苓双手颓然下垂，连日来一直强撑的情绪也几近崩溃。
“为什么啊？凭什么啊？”
“傅禹城，我到底哪儿对不起你？真相你不是都已经知道了吗？”
“你到底还想我怎样？”
她一句接一句的问着，没有嘶喊，声音那么低哑，却藏不住其中的颤抖。
傅禹城眼底闪过抹什么，刚要开口。
就听周芷苓说：“傅禹城，早知道会是今天这样，我们没在一起过该多好？”
只做个普通同学，那她是不是就不用被这段感情折磨六年。
她父亲也不会躺在病床上，被拒绝救治！
周芷苓眼里的后悔如针刺进傅禹城的眼，他烦躁的摘下眼镜，按了按鼻梁。
“周芷苓，你……”
话还没说完，办公室的门就被人一把推开。
“宋主任，您快来！您父亲不行了！”
周芷苓脸色霎时惨白，她转身就朝病房跑。
爸，您千万不能有事！
我就您一个亲人了！您不能扔下我！
老天，我求求你了，保佑我爸一定要挺过来！
周芷苓内心祈求着。
可上天好像没听见。
周芷苓到时，只看到父亲躺在病床上，上衣扣子被解开，无论同事们怎么用除颤仪试图唤醒他，旁边的机器上，始终都是一条没有生息的直线。
这一秒，仿佛被无限拉长。
恍惚中，她看到同事放下除颤仪，用怜悯的眼神看着自己：“抢救无效，患者死亡。”
第10章
周芷苓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接下死亡通知的。
拿到父亲的骨灰时，她整个人都是懵的。
直到看到傅禹城。
他一身黑衣站在门口，看起来有话要说。
两个人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对视着。
冷风吹来，周芷苓抱紧了父亲的骨灰盒，也像是终于认清了现实。
她目不斜视从傅禹城的身边擦肩而过。
“周芷苓。”
听着傅禹城的声音，周芷苓却没有停下。
……
大兴寺里，周芷苓跪在蒲团上，看着僧人们为父亲做法事。
香雾缥缈。
这一刻，她好像突然懂了那些笃信鬼神的人，明知不可能，却仍想留有丝希望。
直到法事结束，僧人退去。
周芷苓仰头望着拈花一笑的佛陀，之前她就是在这里遇到的未来的自己。
“你在吗？”
她轻声问着。
然而，大殿中空空荡荡，灵魂没有出现。
都走了啊。
傅禹城，父亲，29岁自己的灵魂……
只剩下自己一个。
像是在支撑不住，周芷苓佝偻了背脊，头叩在冰冷的青砖上，滚烫的泪砸了下来。0
她声嘶力竭，嚎啕大哭。
仿佛是要把这辈子的眼泪都一次性流完。
而大殿外。
从殡仪馆一直跟来的傅禹城就站在朱红的柱子后，沉默的看着她颤抖的身体。
他眼中是重逢以来，周芷苓从没见过的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