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举也就意味着,这个新衙门不受任何已有机构的管辖。
在朝臣们的惊疑不定里,蔡添喜高呼退朝,崔璟解决了一桩心头事,难得没去御书房而是回了乾元宫。
他心情不错,一进门就去寻常岁宁,虽然朝政之事他不大会和旁人提起,但这种时候还是愿意说一些的,如果常岁宁肯乖一些的话。
可他环顾乾元宫,内殿外殿都找了个遍也没瞧见人,刚才的好心情顿时飞走了:“人呢?又躲起来了?”
虽然没指名道姓,可蔡添喜还是知道他要找谁,连忙让人满宫里去找,等人都被派出去了他才想起来还得给崔璟泡清心去火的茶。
可贴身伺候的人已经走了,他只得抓了个院子里伺候的宫女让她去,但那宫女头一回在御前伺候,心里十分紧张,偏崔璟的脸色又不好看,她只是偷偷瞄了一眼,就被吓得浑身一哆嗦,手里的茶不偏不倚全都倒在了崔璟大腿上。
“奴婢该死,皇上饶命!”
崔璟:“……”
“滚下去。”
宫女连滚带爬的下去了,崔璟看了眼自己湿漉漉的龙袍黑着脸进了内殿去更衣,衣服刚换好,常岁宁就被找回来了。
他忍不住咬牙:“你还知道回来?”
常岁宁远远地站在门口行了个礼,一点要靠近的意思都没有。
崔璟越发恼怒:“你戳在那里干什么?看不见朕换了衣裳吗?还不拿去浣衣局?”
常岁宁这才走近了一些,将丢了一地的衣裳捡起来,团成一团就往外走,崔璟察觉到不对,一把拉住了她:“你干什么?”
常岁宁挣了挣,没能将自己的手拽出来,只能放弃:“按照皇上的吩咐,将衣裳送去浣衣局。”
崔璟脸色更黑,他的确是这么吩咐的,可是——
他将团成一团的衣裳抖开,拿出了一条底裤,咬牙切齿的看着常岁宁:“这是朕贴身的衣裳!”
的确是贴身的衣物,上头还带着崔璟的味道。
常岁宁微微侧开头:“奴婢会记得提醒浣衣局洗的仔细一些。”
崔璟一哽,脸色涨红,他贴身穿的衣服,常岁宁怎么能让别人洗?!
崔璟将底裤塞进常岁宁怀里:“这个你亲自洗。”
常岁宁侧身避开,崔璟没防备,眼看着那薄薄的料子掉到了地上,眉头不由拧成了一个小疙瘩:“你什么意思?”
“皇上贵人多忘事,奴婢说过的,以后你的东西奴婢都不会碰。”
崔璟自然还记得那句话,可当时常岁宁在气头上,她说出什么来他都不奇怪,自然也不会当真。
但好几天都过去了,也该闹够了。
“常岁宁,适可而止?”
适可而止?
这话说得好像是她在无理取闹一样。
明明已经想好了不要再和崔璟争执,可这一刻常岁宁还是没能忍住:“皇上就从来没觉得自己过分吗?”
“过分?”
崔璟脑海里一瞬间闪过很多纷杂的画面,有常岁宁呆坐在面前动也不动的样子;有蔡添喜不敢置信地说没有女人受得了那些话的样子;也有很久很久之前,常岁宁进宫时看着自己眼睛发亮的样子;可最后所有的纷杂都定格在了那天,谢家家奴刺过来的匕首上。
他摸了摸刺痛的心口,语气嘲弄:“你我之间,朕做什么都不过分。”
他弯腰将底裤捡起来,重新塞进常岁宁怀里:“好好洗,洗干净。”
常岁宁指尖慢慢攥紧,崔璟的态度从来如此,她其实明知道会是这个结果的,只是刚才没能忍住……又自取其辱了。
她抱紧了衣服,沉默地退了出去,外头有人正在洒扫,常岁宁喊了人过来,将龙袍递了过去,交代她送去浣衣局。
而崔璟的底裤被她留了下来,可她却没有半分要洗的打算,反正就算洗干净送回去了,崔璟也不会穿的,何必浪费时间。
她找了个火盆过来,就在乾元宫的院子里,将那条裤子烧了。
蔡添喜看见青烟连忙找了过来,瞧见火盆上的料子是明黄色的,顿时吓了一跳:“常岁宁姑娘,你这是干什么?烧的什么呀?”
常岁宁挑了挑火苗:“皇上不要的衣物。”
蔡添喜见她十分冷静,也不是置气的样子,心里稍微一松,又有些纳闷:“皇上不要的东西也有专人收着,怎么能烧了呢?皇上让烧的?”
常岁宁刚张了下嘴,一盆花就砸了出来,落地时的碎裂声唬了蔡添喜一跳,一瞬间几乎乾元宫所有听见动静的人都意识到皇帝又发怒了,他们大气不敢出一声,呆呆地僵立在原地,动都没敢动。
常岁宁抬眼看过去,那是一株牡丹,是尚寝局精心栽培的,满宫里只有乾元宫有,平日里都是由尚寝局来人专门照料的。
可不管照顾得多么精心,不是这个时节的东西,怎么都留不住,那花前几天就开始凋谢了,现在被崔璟这么一砸,花瓣全都掉了下来,只剩了光秃秃的花心,这花活不成了。
蔡添喜“哎呦”一声,忙不迭朝门口走近了几步,大约是想进去劝崔璟息怒的,可又想起来自己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想劝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只好又折返了回来。
“谢姑娘,这次又是为什么闹啊?”
常岁宁沉默许久才开口:“他贴身的衣物被人碰了,就不要了。”
蔡添喜有些听不明白,虽说主子贴身的衣物的确不会送去浣衣局,可也不可能不被人碰啊,总不能让金尊玉贵的主子自己动手洗吧?大都是贴身伺候的宫人洗的,应该很平常才对。
他颇有些不解:“就这?什么贴身的衣物啊,旁人动都不能……”
他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住了嘴,崔璟的话,好像还真有东西是不许旁人碰的,先前常岁宁生病和受罚,不能在御前伺候的时候,崔璟贴身的底裤也从没经他人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