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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蔡添喜听这话听得脑袋直疼，虽然他和凌姝的确不算多熟悉，可毕竟相处三年，对方的性子多少也能摸到一些。
　　那哪里是个肯服软的主儿？
　　何况这事儿，从他来看错并不在凌姝，在这宫里，即便是个奴才，也不能任由主子欺压，何况还不是自家的正经主子。
　　只是这话显然不能说出来，容宴的心偏得没边了，他只看见了萧宝宝的难过，哪里会在乎凌姝的委屈和往后的日子？
　　他收敛了所有情绪，恭恭敬敬地应了一声，等第二天伺候着容宴下了早朝又去了御书房与朝臣议政，这才吩咐德春替自己看着，他自己抽空回了趟乾元宫。
　　秀秀正在偏殿门口晒着太阳摆弄簪環，蔡添喜低头瞧了一眼，见那样式很是新奇，略有些意外：“这是你自己做的？”
　　秀秀刚才做得认真，冷不丁听见他说话被唬了一跳，认出人来后连忙起身行礼：“蔡公公，奴婢一时没注意，您别见怪。”
　　蔡添喜摆了摆手，虽说容宴始终都表现得对凌姝很苛刻，可毕竟也是整天睡在龙床上的人，蔡添喜对她是带着几分客气的，连带着对她身边伺候的人也要和气些。
　　“不妨事，你这手艺倒是不错，回头把这花样送到尚宫局去看看，说不得还能赚些赏钱。”
　　秀秀高兴得红了脸，却又不敢应承：“尚宫局的手艺奴婢怎么敢比……公公是来寻凌姝姑姑的吗？奴婢这就去请。”
　　可凌姝还在受罚，是不能出门的，蔡添喜也有些话打算劝劝她，便摆了摆手：“你忙你的吧，咱家自己进去。”
　　凌姝正提笔在写什么，专心致志的，并没有注意蔡添喜进来，直到一声十分刻意的咳嗽声响起，她才看了过来。
　　“蔡公公？您怎么来了？”
　　她大约也知道容宴不会这么快放她出去，脸上并没有丝毫期待。
　　蔡添喜叹了口气：“咱家来替皇上传句话。”
　　凌姝屈膝要跪，被蔡添喜拦住了：“不是口谕，姑娘听一听就成了。”
　　凌姝道了谢，蔡添喜却又哽住了。
　　“公公直说吧，他没什么好话，我知道的。”
　　蔡添喜苦笑一声：“姑娘心思玲珑，形势必然也能看得透彻，何必要如此执拗呢？”
　　“他到底要我做什么？”
　　“也不是什么难事，”蔡添喜说得没怎么有底气，“不过是要你给个台阶下，皇上罚了你，你若不认错便放你出去……”
　　“公公请回吧，”不等他说完，凌姝便打断了他的话，“以眼还眼以牙还牙，这素来是我容家的行事准则，我的错处不在事实，而在人心。”
　　这就是明说了容宴在公报私仇。
　　蔡添喜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可亲耳听到时仍旧忍不住失望，他长长地叹了口气：“凌姝姑娘，奴才都是贱命，本就没有尊严这回事，你该早些明白这一点。”
　　这话是劝慰，也是告诫。
　　凌姝听得明白，只是做不到：“多谢公公，请回吧。”
　　蔡添喜无计可施，只能悻悻走了。
　　凌姝却看着他的背影发起了呆，容宴的原话大约是不认错就不会放她出去了。
　　那若是我当真嘴硬，你会关我一辈子吗？
　　会让我连滇南都去不了吗？
　　秀秀刚才听了个大概，担心地走了进来：“姑姑，要不你去认个错吧，那可是皇上……”
　　凌姝僵硬许久还是摇了摇头，她如今已经一无所有，若是连这点气性都丢了，要怎么在宫里撑下去？
　　“没事，还有几个月就过年了，太后精力不济，到时候皇上就算不想放我出去，也得放。”
　　秀秀却越发担心：“可是今年不一样啊，那么多主子娘娘呢，这次万一太后选了旁人呢？”
　　凌姝并不在意，太后出身荀家，若是想要后妃帮忙，必然会选荀家出身的惠嫔，可如此一来就相当于是给惠嫔抬了身份，后宫和前朝的平衡必然会被打破。
　　容宴不会同意的。
　　这母子间的博弈，不管过程如何，结果都是必然的，哪怕容宴心里不痛快，也只能妥协。
　　她揉了揉秀秀的头，并没有仔细和她解释，有些事情知道多了并没有好处。
　　“别多想了，拿你做的首饰来给我看看吧……这回事情了了若是我还能在乾元宫站稳脚跟，就找个门路把你调去尚宫局。”
　　秀秀喜不自胜：“真的？谢谢姑姑。”
　　她恨不得给凌姝磕个头，被凌姝扶住了，可她眼里的高兴却怎么都遮不住。
　　但这股喜悦没多久就散了，因为偏殿的地龙凉了。
　　偏殿本就背阴，冬日里尤其阴冷，若非有地龙，是十分难捱的，可现在这地龙却忽然就停了。
　　秀秀早晨推门一进来，就被扑面而来的阴冷冻得一哆嗦，她一愣：“怎么这么冷？地龙呢？”
　　她蹲在地上去摸，触手却冰冷一片，她小脸涨红：“我去借薪司那边问问。”
　　“不用了。”
　　凌姝喊住转身就走的小姑娘，目光透过窗户遥遥看向正殿，只是这个时辰，正殿里并没有人，可她仍旧清楚，这是容宴在逼她低头。
　　“给借薪司十个胆子，他们也不敢擅自封乾元宫偏殿的火道。”
　　秀秀听得蔫了下去，她不敢让人听见，只能小声嘟哝：“皇上怎么能这样……”
　　凌姝将窗户关上，下地走动起来。
　　秀秀睁圆了眼睛：“姑姑，这么冷你怎么还下地？快去炕上捂着吧。”
　　“越坐着越冷，走动走动反而暖和，你忙你的去吧。”
　　她出不去，只能在这里挨冻，可秀秀没必要陪着她。
　　秀秀不肯走，大着胆子抱住了凌姝的胳膊：“奴婢留在这里陪着姑姑吧，说说话也好。”
　　原本她和凌姝是有些生疏的，可一听她愿意帮自己去尚宫局，她心里十分感激，自然就多了几分亲近，何况这种时候两个人总是要比一个人暖和的。
　　凌姝没再撵她，转身从柜子里找出一包饴糖来给她吃，秀秀惊喜的笑起来，宫里的奴才除了日常饭食，想吃旁的只能靠主子赏，这糖就更新鲜了。
　　她宝贝的在嘴里含了一颗，满脸都是满足。
　　凌姝的脸色却沉凝下去，以他对容宴的了解，这断了地龙只会是个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