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荷轻哼一声就直接走了。
“婉清，”林觉予踌躇了一会儿才道：“明日是闹春夜，你要……跟我出去看看吗？”
“好啊。”秦婉清爽快答应，却头也不抬，继续缝制手里的婴儿衣裳。
林觉予眼中亮起一瞬后又黯淡下去，只得巴巴道：“那我明夜来找你同去。”
他看了一眼秦婉清身旁竹篮内堆积如山的婴儿衣裳、鞋子，甚至有两个拨浪鼓。只觉着触目伤痛，不由得低声失笑：“你就这么爱这个孩子？”
秦婉清闻言怔住，脸上竟是从不曾有的怒色。她将茶杯狠狠掷到他身前，厉声道：“你滚！”
她一向苍白的脸色因为怒气染得绯红，手止不住的颤抖。
冬荷闻声跑进来，便看见二人对峙的场面。连忙给秦婉清拍背顺气，又转头对着林觉予不满道：“将军先请回吧！”
林觉予双手握拳，看着秦婉清因生气而湿红的眼睛，才苦涩的走了出去。
“姑娘！他这种人不值得你为他气坏了身子！”
冬荷嘴上劝着秦婉清别气，自己却气得鼓起了嘴，“什么闹春夜，咱们不去！”
“我要去。”秦婉清低声咳嗽，看向一旁缝制的婴儿衣裳，眸中尽是悲伤，“帮我给你家公子带话，明日闹春夜，我要见他。”
“好。”冬荷担忧的看着秦婉清薄如纸片的身体，低低应道。
第二日刚入夜，林觉予便依着时辰来寻秦婉清。
街边两侧纷纷拉起彩灯，更有绚烂无比的烟花在夜空中竞相开放，人声鼎沸，游人如炽。
冬荷扶着秦婉清走下马车，连惊叹道：“这北地的烟花，竟比京都的还要好看。”
秦婉清胸前紧紧抱着一个包袱，黝黑的眸中倒映着绚烂的烟花，平静笑道：“是啊。”
林觉予走到秦婉清身前，握着一枝荼靡花，“北地有簪荼靡花的习俗，你也簪一个吧。”
眼前的荼靡花洁白若雪，还带着几分幽幽香气。秦婉清垂眸瞧了许久，才抬头望着林觉予轻声道：“你知道荼靡不争春，寂寞开最晚吗？”
林觉予以为她要拒绝，逐渐垂下手。没想到秦婉清却一把抓住他的手，笑得温柔，“你来替我簪吧。”说着便转过身去。
看着她纤弱背影，林觉予颤抖着手，如同年少时第一次为她簪花那样，将雪白的荼蘼别在秦婉清的鬓边。
秦婉清转过身来，勾唇笑道：“好看吗。”
她本就生的眉目如画，鬓边的荼靡花更将她衬的清冷出尘。
“好看。”
虽是同一个人，可林觉予知道，眼前这个面容平静的秦婉清，早已不是当年那个笑靥如花的少女了。
“那你去那家店里替我买一个花灯吧。”
秦婉清看着人群中一个粉裙女童手里提着的兔子灯，眼中湿润几分，“就买一个兔子灯。”
林觉予点点头，可等他提着花灯找秦婉清时，见不到她人了。
第二十八章 贱籍文书
林觉予寻到秦婉清时，街上人群都散去大半。
她和的崔逸站在荼蘼丛旁，如同今夜出来私会的北地青年男女，看上去真是一副郎情妾意情意绵绵的模样。
林觉予登时一股怒火从心上直烧到眼里，便怒气冲冲的朝他们二人走去。
秦婉清看见他走过来，没有一丝慌乱神情，甚至目光还停留在崔毅身上。
而她身旁的崔逸在看见他后，立马站到秦婉清面前，将她护在身后。
“秦婉清，你便是这样对我的？”
林觉予双手紧攥，低声怒吼：“你就这么恨我？恨到跟崔逸站在我面前，上演一副旧情未了再续前缘的把戏？”
“我连你跟他有染，怀了孽种都可以忍下闭口不谈，你还要我怎样？！”
崔逸听了直接暴怒，冲过来对着林觉予的胸膛就是重重一拳，“你闭嘴！”
林觉予被这一拳打在伤口上，往后趔趄几步才勉强稳住身形。
崔逸还想再打，却被秦婉清拦住。
她嘴唇颤抖，带着几乎恨入骨髓的目光看向林觉予，“谁都可以诬蔑我的孩子是孽种，唯独你不能。”
“你若是对我有一丝的歉意，都不该在我面前提那个被你亲手杀死的孩子！”
“秦婉清！”
林觉予双目通红，在战场受伤多次都没有喊过痛的人，此时竟流出泪来，“你这是要逼疯我！”
这个女人心太狠了，无论他怎样付出和忍受，她就是能够用那双曾经爱意满满的眼睛冷漠的望着他。
“是你先把我逼疯了，”秦婉清笑着摇了摇头，仍是不肯让眼中的泪落下，“我如今什么模样，全拜林将军所赐。”
她爱错了人，就如野兔吃到毒草，只能愿自己蠢笨不识野草有毒，死了也活该。
“我只想爱你的。”
林觉予颤巍巍的从怀中掏出那张染了他胸膛血的纸，满脸落寞，“我原本……”
秦婉清在看到那张纸后愣了一瞬，便放生狂笑，笑到直不起腰，“你如今要拿它来逼迫我了吗？”
崔逸脸色一变，那张纸竟是秦婉清的贱籍文书！
“我没有……”林觉予双眼茫然，喃喃道：“这是我拿军功换的，婉清，你以后便能自由了。”
“是吗？”
秦婉清古怪道：“你难道不是想拿这个贱籍文书威胁我，让我继续留在你身边？”
“一直困住我，直到我死的那一刻。啊不对，说不定你还要将我的尸体埋到你们林家祖墓，让我秦婉清生是林家人，死是林家鬼！”
“我没有……”林觉予痛苦的攥拳，指间流出鲜血，“我是真的想放你自由，你为什么不信？”
秦婉清咯咯娇笑，径直走到林觉予身旁，攀着他肩膀在他耳边恶狠狠道：“因为你从前也是这样，不信我！”
“你不信是许娇娇让我去给你母亲请安！”
“你不信是许娇娇砸了我的手！”
“你也不信，我此次出来是求崔公子在佛寺替我燃一盏长明灯，祭些婴儿衣物。”
“你甚至不信，我腹中那个孩子是你的！”
“林觉予，”秦婉清仰头看着他，满眼悲伤夹杂着怨恨，“被人误解的滋味好受吗？”
第二十九章 只求一死
这些深埋于心中的委屈在此刻全部喷发，恨到最后，秦婉清心中那座名为“林觉予”的大山仿佛被一阵轻风吹得分崩离析。
她看着已经怔住的林觉予，像是问他又像是在问自己，轻声道：“又是谁，逼疯了谁呢？”
林觉予跌坐在地，双眼空洞无光。
秦婉清没有再理会他，绕过他不哭也不笑地向前走去。
崔逸追上来，却发现她是往将军府方向走，便停下脚步，目送秦婉清走远了。
夜里太黑，秦婉清不知道自己要往哪里走去，就本能的走着。她流了一路的眼泪，到最后泪都流干了，只余眼眶干燥发痛。
她在想，那只兔子可真是太蠢了，为什么别的兔子都知道那株草有毒，偏偏她要去吃呢？
或许她就该死。
行至暗处，高墙阴影里跳出一个人来，手持大刀向着秦婉清恶狠狠道：“有人花重金买小姐的命，得罪了！”
说着便持刀砍向秦婉清。
秦婉清见着这把锋利锃亮的刀向自己劈来，竟没有半分恐惧，心里只有安宁。她闭了眼，脸上浮现出淡然笑意。
就这样死了也好，待她到奈何桥头，定要向孟婆讨三大碗孟婆汤，痛痛快快的都忘了。
料想中的疼痛没有到来，秦婉清睁眼才发现，林觉予不知从何处跑过来挡在她身前，那把刀径直砍在他的肩头。
“一命换一命……”林觉予昏过去的前一刻，侍卫赶到制住了歹人。
林觉予肩头喷出的鲜血溅在秦婉清脸上，她抱着他失声尖叫：“换什么？你换不了……林觉予，你换不了！”
将军府某处小院中，许娇娇正斜躺在贵妃榻上吃糖果子，榻边跪着两个丫鬟替她揉捏腿脚。
自从林觉予严令将她看管在此处后，她就再也没踏出院门一步。
都怪秦婉清那个贱人！许娇娇对着明亮烛火端详手中鲜红欲滴的糖果子，眼中满是怨毒。
不过她今夜已经花重金找人去取秦婉清的命，至于林觉予，她已经失望了，既然他那么爱秦婉清……许娇娇将手中的糖果子捏得粉碎。
让他陪着秦婉清去死好了！
等把他们两个都弄死以后，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