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晓夏的大脑在这一瞬间,一片空白。
她上前走了几步,在清晰的看见外祖母紧闭的双眼后,双腿忽然脱力,跪倒在她身边。
令人浑身发麻的刺痛从膝盖处传来。
宋晓夏却仿佛感受不到一般,抬起颤抖的手,抚上那苍老慈祥的脸。
“外婆,我回来了。”
“你看看我好不好,我是映蓉啊,你睁开眼看看我……”
无人回应。
她的声音也越来越低,最后化为了喉间低低的呜咽。
一具具尸体被接连不断的送上来,宋晓夏的哥哥也在其中。
心中最后一丝希望也被狠狠掐灭,她的眼眶干涩,早已流不出眼泪。
等沈时年回来,就看到这样一幕。
他沉默了很久,直到瞧见宋晓夏腿上蔓延出的刺目鲜血时,将人拉了起来。
她双膝已经被碎石划烂,伤口被大雨冲刷后泛着青白。
沈时年眉头紧拧,从放在一旁的医疗箱中拿过纱布,蹲下身为宋晓夏处理伤口。
宋晓夏就这样静静的看着他,许久才问出一句:“为什么……不信我?”
沈时年为她包扎的手一顿。
不知过了多久,才低声道:“抱歉。”
听着这两个字,宋晓夏死寂的情绪一下子被点燃。3
一切皆有定数,她知道自己怪不了沈时年。
可如果不是他跟何云静纠缠不清,不是他把随军的名额给了何云静……
这一切都可能有转机。
可惜……没有如果。
“离婚吧。”
“我真的……不想再看见你。”
说完这句话,宋晓夏紧绷的神经在这一刻彻底断开,晕了过去。
宋晓夏只觉得自己像掉进了一个火炉里,全身上下都滚烫滚烫的
迷迷糊糊中,又好像看见了外祖母和哥哥。
可等她走过去,他们的身影却在顷刻间消散。
“外婆!哥哥!”
宋晓夏大喊着惊醒过来。
身边的医疗兵见状忙道:“嫂子,你的烧已经退了。”
宋晓夏没说话,只看着腿上被包扎好的伤口。
帐内,没有沈时年的身影。
“江镇别的地方也相继发生了洪灾,沈团长抗洪去了,嘱咐我们这几天照顾好你。”
听着医疗兵的话,宋晓夏点了点头。
江镇的雨是在第三天停的。
这天,士兵们在一处宽阔的山地中挖了许多坑,埋葬那些遇难者。
宋晓夏看着自己至亲的两个人被一捧捧黄土掩埋,最后变成了两个小小的土包。
她站了很久,干涩的眼又开始湿润,直到眼前模糊到看不清简陋的木碑……
一切都结束了。
当天,宋晓夏买了火车票,独自回到了金城,谁也没告诉。
她将重要的东西都打包好,准备和沈时年离婚后就离开这里。
至于去哪,她自己也不知道。
收拾完后,宋晓夏去了广播站,准备辞职。
然而话还没说出口,史密斯却抢先道:“宋小姐,我正想找你呢,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出国?”
宋晓夏一愣:“出国?”
史密斯点了点头:“我有一个英国布鲁斯学院播音专业的进修名额,宋小姐英语这样好,不如去试试?”
宋晓夏蓦然攥紧了手。
如今她已经无牵无挂,如果去进修,也算是圆了父母从前希望她留洋的期望。
也能……彻底和沈时年断开。
宋晓夏想到这里,回答的声音缓而坚定:“我愿意。”
一周后,宋晓夏在史密斯的帮助下顺利在总领馆办理了签证。
拿到签证后,她去了部队。
因为进不去,宋晓夏只能将已经签好字的离婚报告交给了军区门口的哨兵。
“等你们沈时年团长回来,麻烦你将这个给他。”
说完,她就离开了。
十分钟后,前去抗洪的车队回来了。
沈时年下了车后,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这段时间,他脑海中总会浮现起宋晓夏跟自己提离婚的模样,中途他抽空去了一次江镇,却得知她早就离开。
这次他回来,就想和宋晓夏好好谈谈。
可刚到军区大门,jsg就被哨兵叫住:“团长,何同志刚刚来了,在家属院那边等你。”
“还有这个。”哨兵又递过来一个文件夹:“是刚刚一位叫宋晓夏的女士托我转交给您的。”
听见宋晓夏的名字,沈时年微微一怔,刚伸手接过。
哨兵好似又想到了什么:“团长,你执行外派任务之前,这个宋晓夏好像来过,自称是你的家属,想要随军。”
沈时年刚要打开文件夹的手一顿,忽地想起那天宋晓夏站在军区大门外的模样。
“为什么不让她进来?”
哨兵一愣:“随军家属不是已经定给何同志了吗?我以为她是来闹事的。”
沈时年眉头皱的更深:“我什么时候允许何云静随军了?”
哨兵也意识到出问题了,连忙解释:“她说随军是你的意思,我看她又经常来找您,就没有多想……”
沈时年面色彻底沉了下来。9
他掉头走进家属院,远远就看见何云静手中拿了个布包等他。
见他过来,何云静笑着开口:“晋山哥,这是我绣的……”
“宋晓夏来军区找我那天,我让你转告的话,你说了吗?”
听到沈时年的话,何云静笑容一僵。
那天她拦住沈时年骗他说他的上级催他过去,沈时年让她告诉宋晓夏,有什么事等他回去再说,若情况紧急,就去找他的副手帮忙。
她当时又妒又恨,自然不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