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得何鸿力像是要提剑造反一样。
邓福顺都被吓到了:“什么?”
小太监支吾着:“何大将军,他、他提剑——”
他的话没说完,主仆二人就看何鸿力提剑押着女儿进来了。
“皇上,臣何鸿力携不孝女特来请罪。”
他跪下来,声若洪钟,杀气腾腾,看着怪吓人的。
起码何昭滟被吓得要疯了:“皇上伯伯,救我!我爹要杀我!我没做!我冤枉!皇上伯伯救我啊!”
赵琨看到这里,忙出声制止:“老何,你这是做什么?快放下剑,别吓着孩子!”
他摆出一副慈爱长辈的模样。
何昭滟见了,立刻推开脖颈上的长剑,跑到了皇帝身边,哭道:“皇上伯伯,我真的没有做,我是冤枉的,您要为我做主啊。”
赵琨忍着咳嗽,连连点头:“好好好,别哭了,瞧瞧,可怜见的,眼睛都哭肿了。”
他安抚间,余光留意到何鸿力一身粗麻衣袍,便知他在拿同袍之泽说事,就吩咐了:“来人,快扶大将军起来。”
立刻有小太监去扶他。
但何鸿力推开小太监的手,跪着磕头:“皇上,微臣教女无方,微臣有罪。”
赵琨明知故问:“爱卿有何罪?”
何鸿力回道:“孽女在皇宫言行无状,授人以柄,为人利用,都是自己修身不佳才惹来的祸患,也是臣教女无方的罪过。”
他暗示女儿被人利用了、陷害了。
随后,拿长剑指着女儿,大喝道:“你这孽女,还不过来受死!今日皇上面前,必让你以死谢罪!”
何昭滟吓得抱住赵琨的胳膊,哭喊着:“皇上伯伯救我!”
“别怕。朕在呢。”
赵琨拍拍她的手,算作安抚,随后咳了一会,看了眼邓福顺:“去叫太子。”
萧辞知道何鸿力押着女儿去皇帝面前玩苦肉计去了。
他不屑看他们表演,就继续审问宫人,除了受伤在身的叶蝉,浣衣局的宫人都打了一通。
但没打出有用的信息。
他坐在审问桌前,看着稻草人,重新做分析:何昭滟跟纪小卿过不去,埋伏于树上,跟纪小卿起了争执,弄死了几只小雏鸟,后来被小雏鸟的妈妈啄伤,还在晚上做了噩梦,遂来梧桐树下烧佛经,以求心安。但隔天,鸟窝被雷劈下来,里面惊现写着诅咒的稻草人。东窗事发。何昭滟跟纪小卿积怨已久,遂陷害叶家女以报复,不想,陷害不成,也落下一身嫌疑,遂后,查出宫中有稻草,夜里偷偷出没梧桐树下,何昭滟百口莫辩……
太顺了!
顺的古怪!
像是被人安排好了!
萧辞来回倒推案情,分析下去:何昭滟百口莫辩,涉嫌行巫蛊之事,此事重大,何家是否牵连其中?如此恶行,不堪为皇家妇,婚约必会不保,而两家联姻失败,就此离心,何家手持二十万兵将何去何从?
抛开案情,谈利益,再瞧一眼最后的利益获得者,竟是他被迷惑了,甚至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敬王啊!
敬王远在吉州,依旧手眼通天啊!
他一拳捶在桌子上,因为他看到了稻草人里有一根毛发,这毛发短而细,软而白,像极了……兔毛?
皇宫里养兔子的也就素嘉了。
当然,那兔子现在成了纪小卿的宠物。
纪小卿派人留意着案件的进展,听说何大将军进宫了,就知道何昭滟又要逍遥法外了。
素嘉也这么想,并来到泽恩殿,跟纪小卿品茶闲聊:“总要有人做替罪羊的。宁姑娘觉得谁会是替罪羊?”
纪小卿觉得会是叶蝉,像她们这样低贱的宫人,很容易就会被当权者拿来牺牲。
怎么办?如果他们要杀叶蝉,她要怎么办?怎么救她?
心慌慌的,手也有点抖。
素嘉见了,竟然如好姐妹一般抓住她的手,安抚着:“宁姑娘不要怕。你想的,不会发生。殿下喜欢你,爱屋及乌,不会对叶蝉下手的。”
纪小卿并没有被安抚到:“万一呢?”
素嘉微微一笑,目光坚定:“没有万一。”
纪小卿看得诧异:“你怎么这样笃定?”
素嘉端起面前的茶杯,品了一口茶,缓缓道:“因为殿下会对我下手。”
纪小卿惊讶又不解:“为什么?他为什么要对你下手?”
素嘉一脸轻松地笑:“很简单。我是敬王送来的人,殿下一直防备我,视我为敬王的眼线。现在,敬王不在赵都,又恰逢此事,实在是殿下除去我这个眼线的好机会。”
纪小卿听到这个说辞,保持警惕:“那你说实话,你是敬王的眼线吗?”
素嘉反问:“我说不是,宁姑娘信吗?”
“我、我不知道。”
纪小卿摇头,她根本不了解她,谈何信任?
素嘉看出她不信,还是笑了:“宁姑娘都不信,殿下肯定也不信,看来,这罪名,我是背定了。”
纪小卿听得云里雾里、莫名其妙,还觉得她是杞人忧天:“你别自己吓自己。”
感觉像是有被迫害妄想症似的?
等下,她今天忽然来找她喝茶,是为了求救?
正想着,就听她问:“宁姑娘,你会救我吗?”
纪小卿第一反应是:别来求我啊!我不是救世主!我也做不了救世主!救人真的太难了!我自己都自身难保呢!
也许是那连续两晚的噩梦吧!
就像是个黑洞,把她的善良、勇敢、正义都给吞噬了。
她只想偏安一隅、保全自己,不想掺和进别人的命运。
“殿下不会是非不分的。”
纪小卿委婉拒绝,还想说些什么,就听外面一阵喧哗,闻声看去时,就见萧辞第一个冲进来,直奔她而来。
她下意识唤他,随后被拽起来,身体一轻,被他抱着远离了素嘉。
同一时间,紧跟他身后的侍卫一哄而上,持剑围住了素嘉。
纪小卿看懵了:真如素嘉所想,萧辞要对她下手?
“你怎么一个人跟她在一起?宫人呢?”
萧辞扫视着桌子上的茶水,目光一紧:“你喝了?”
纪小卿摇头,还没来得及喝,主要也没心情喝,然后他的反应有些过激了吧?这是他的地盘,他殿里的茶水,就因为来了个素嘉,不至于这么防备吧?
他这么防备倒合乎了素嘉的说法。
所以,素嘉是不是敬王的眼线?她是好还是坏?萧辞对她下手,是出于除去敬王眼线的私心吗?
好多好多问题郁结在心里。
素嘉像是看出纪小卿在纠结,缓缓一笑:“你看,我说对了。”
纪小卿看着她的笑,忽然觉得她诡异而危险:哎,笑什么?你说对了,要死人的!你还能笑出来?冲你这笑,有疯批女反派那味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