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慧淡淡扫过去一眼，只问道：“被告律师空口无凭确认李燕南有精神疾病，这难道不是变相的污蔑吗？如果对方坚持，我希望能出示医院证明。”

李燕南一开始没有做过精神方面的鉴定，还是后来她跳楼以后，钟慧建议让做的。

而事实证明，李燕南的精神很正常，没有任何问题。

梁齐自然是拿不出证明的，但他看向钟慧的眼神里也丝毫没有慌乱，反而是淡定的诉求让李燕南做为证人上庭。

许柔心里一跳。

她是从沪市赶回来的，昨晚和钟慧见面以后，就去了医院。

本来是想和李燕南见一面，然而李燕南却睡了，李燕南最近情绪容易激动，睡前都需要服用安眠药，听护士说这是她自己要求的。

早上过来之前，许柔也接到了严队的电话，说是会直接带李燕南过来，但李燕南状态很差，那会许柔忙着过来找钟慧，也就没有多想什么。

但现在，早上没来得及细想的疑惑都冒出来，许柔看向梁齐依旧稳定的脸，还有宋音音早上的挑衅——

她脸色慢慢冷沉下来。

钟慧察觉到她的目光，微微侧目，冷厉的眼神和她对视片刻就瞥开去看向法官。

李燕南被带进来的时候，整个人的脸都很病态，她头上还裹着纱布，身上的伤没好，只能坐轮椅进来。

她一进来，身上的局促就很明显，能动的那只手搓了搓，下意识看向宋音音的方向。

梁齐眉心轻轻一皱，李燕南连忙收回视线，又转头望向许柔。

只是她刚刚那瞬间的小动作，都被一直注意着她的许柔靠在眼里。

许柔眸光幽幽，脸上表情不动声色的收了下去。

她在等着李燕南的开口。

她虽然没那么信任李燕南，可是李燕南如果还有良心的话，应该不会蠢到在这种事情上乱来——

然而许柔还没想完，李燕南凄苦的声音就已经响了起来，她看着许柔的方向一片哀求，“渺渺，你到底要我怎么做才肯原谅我啊？我这两天一直在做噩梦，梦见你要和我断绝母女关系，渺渺……”

许柔眉头一跳，她看向李燕南那张痛苦委屈的脸，花白的头发，皱巴巴的皮肤，加上身上的病号服和伤痕，整个人看上去都可怜的不行。

她的视线始终落在许柔身上，就连法官和钟慧喊了她好几声，都跟没听见一样。

梁齐似笑非笑的看着许柔，“请问对方当事人，你母亲想要你原谅她什么，她又为什么会用这样一种近乎祈求的语气来和你交流？所以我是不是能理解为你是借此提出了什么条件，想让你母亲替你做到？”

开庭之前，钟慧就提醒过许柔，梁齐一旦问到与案件无关的问题上，她最好不要回答。

因为梁齐这人最擅长的就是诡辩，偏他又能刚好踩中法律的空子。

“渺渺……”李燕南还在望着她。

许柔的手慢慢收紧，梁齐和李燕南的步步紧逼，都让她觉得憋闷的不行。

她不想再回忆李燕南当初的那些事。

一件都不想了。

许柔垂着睫毛，脸上神情看上去很平静，然而只有距离她最近的钟慧才能看见，她的肩膀在忍不住的颤抖着。

忽然间，一道幽深视线落在她身上，许柔像是有什么感觉似的，她抬起眼向旁听席看过去。

秦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他面容冷峻，一身黑色正装郑重又沉凝，他周围没人，空气似乎都在他身旁停止流动。

他在看着许柔，黑眸里思绪深沉，带着让人看不透的静。

他看着许柔，眉心里堆起的却不是往日的冰冷，而是一股很淡的严肃，又好像混合着些温柔，才会让他的眉眼都没了冷厉。

许柔对上他的视线静默片刻，才收回视线。

随后她和钟慧对视一眼，钟慧提出申请：“我申请二号证人上庭！”

梁齐一怔，他扭头低声问宋音音，“怎么回事，你不是说他们只有李燕南一个证人吗？”

宋音音脸色也难看了，她没想到许柔还会留这样的后手。

而等到二号证人被上来的时候，她脸上的惊吓差点藏不住，瞬间瞪大了眼睛！

周国兵在看守所里呆的这段时间，整个人都颓废不已，原本还有些壮实的身体，已经整个的瘦削下来。

他进来，看着坐在轮椅上的李燕南，狠狠呸了一口：“没脑子的东西，你活该！”

李燕南整个愣住，她从周国兵进来开始就一直看着周国兵，苍老颓败的脸上看不出在想什么。

周国兵完全没注意到她，他浑浊阴鸷的眼神从在座众人脸上依次扫过，最后停在宋音音身上，他咧嘴一笑：“宋秘书，好久不见啊。”

第388章 扰

宋音音的脸已经非常难看，她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强撑着说道，“你别乱认，我和你不熟！”

“是吗？”周国兵古怪的笑了笑，声音也带着令人不舒服的喑哑：“可是我和你很熟啊，毕竟你之前还说过可以借给我钱啊，宋秘书，我可感动了。”

宋音音摇摇欲坠，身旁梁齐已经皱眉盯着她，眼里还有警告，压低了嗓音问她：“你有什么事瞒着我？”

周国兵毒蛇一样的视线黏在宋音音身上，“宋秘书，我是来找你兑现承诺的，当初是你跟我说只要我拿那老东西做人质，许柔就肯定会乖乖给我钱——”

“结果，老子一分钱没看到，还他妈晦气的背了一条人命要坐几十年牢，宋音音你骗我的好苦啊！”

周国兵的模样也越来越狰狞，他在看守所待着的这些日子简直不是人能过的，上个厕所都要被人跟着。

想到那些憋屈，周国兵看着宋音音的眼神就忍不住越发的扭曲。

宋音音在周国兵出现以后，本来的嚣张气焰都没了，哪怕她脸上妆容精致，也能从她眼里的惊慌失措看出来她的不安。

她低声否认：“没有，你在胡说，我根本不认识你。”

任由谁都能听出她的慌不择言。

周国兵也不慌，他本来也是有备而来，他从裤兜里掏出来一个U盘，不怀好意的说道：“是不是不认识，让法官大人看看就知道了。”

他狞笑两声，很是得意：“幸好老子不是那个瓜婆娘，知道你这小娘们心思歹毒，所以就拍了点东西——”

“本来想出来以后再找你拿点钱做小本生意，没想到你这个小娘们不仅害了我老丈人，现在还要害我那个瓜婆娘，你竟然让她去跳楼！”

周国兵阴测测的问：“宋秘书，你难道都不怕晚上睡觉的时候，我老丈人爬你的床吗？”

宋音音一下子真的被他这话吓得往后瑟缩了下，许柔将她的动作尽收眼底。

李燕南跳楼之后，许柔去找了钟慧说这事，那会她和钟慧就已经知道，李燕南多半是靠不上了。

所以钟慧又问了许柔不少关于周国兵的事，随后去找周国兵谈判。

钟慧一个律师，最会的就是打心理战，所以说服周国兵不在话下。

周国兵的突然出现，以及提交出来的证据直接让画面有了反转，钟慧趁胜追击，逼得梁齐什么也说不出来。

法官的锤子落下的时候，许柔看到宋音音一个没站稳，直接跌坐下去。

她脸色的灰败就连那层精致的妆容都遮挡不住，看着许柔的眼神里也了无生机。

这场官司